望月砂瞧上去气色好了不少, 虽不复往日的柔媚入骨,俏皮甜美, 但平添了几分稳重, 倒别有几分成熟女人的韵味。
望月砂嫣然一笑, “民女若再不来, 皇上还准备自苦多久?”
司徒云昭吩咐宫人下去。自登基以来, 司徒云昭像是时时紧绷着一根弦, 不能松懈, 思及司徒清潇时, 有无数话想说,字字泣血也只能咽回肚里。看到熟悉的旧日好友,倒才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于是放下手中的朱笔, 靠在龙椅里。
望月砂看得出她沉稳持重下的疲累,“我们到这边来聊嘛, 龙椅多硬啊。”
望月砂来自江湖,那是皇宫外的世界,她的到来,给这庄严肃穆、暮气沉沉的地方平添了一丝活力。
望月砂将司徒云昭哄骗到一旁的贵妃榻上,司徒云昭靠上去,果然松快了些,眉眼也放松了许多,“坐。”
望月砂哪能不知道。改朝换代,新帝登基,四海宾服,八方来贺。民间百姓,半是歌颂她英明神武,半是诋毁她一介女子不能承担一国重担,或是言她的皇位来之不正。
每每遇此状况,望月砂总与人争论起来,有时甚至还会为此大打出手,然后负伤。
就如前日,司徒云昭淡淡抬眼,“你额角怎么了?”
一道明显的划伤。
望月砂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侧过身企图遮掩,支支吾吾地,“没什么。”
“武功不行就少学人打架。”司徒云昭忍不住带出一点笑意,无奈地摇了摇头,“府中之事处理得当了?”
望月砂终于在司徒云昭这个忍俊不禁的笑意里看出了点曾经的影子,放下了心中的一点不安,或许她从未变过。她笑得娇俏,“还说呢,皇上。我本想自己解决,不成想我还未到山庄,你就派人将那蛇蝎母子抓走了。官府查清了他们的所作所为,不久便按律斩首了。大仇已报,我便将山庄卖掉了,云游山水。如今我倒是一身轻松,乐得自在了。”除却心中空了一块什么。
“既然闲来无事就在宫中小住几日。”
望月砂生得貌美,却现出一副贱兮兮的表情,“好啊好啊。皇上留我,我实在荣幸万分。”
司徒云昭看不得她这副模样,瞥了她一眼,“事情都过去了,不妨去见见她。”
望月砂的笑容突然僵在了脸上,虽然美丽,但看上去有些滑稽,“我想还是不了吧。”
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白蕤想必几乎已经忘了自己,甚至开始了新生活吧。倘若如此,何必再去打扰。望月砂也害怕见到对方对自己陌生,或是记恨的眼神,终究迈不过心里那道坎。
望月砂侧靠在椅中,叹了一口气,“那么你呢,皇上。人说君心难测,你又在想什么呢?”
奇怪的是,自从司徒云昭登基,不但将前朝宗室都贬为庶人,还下令待幽州行宫修缮完毕,迁居幽州,她本以为司徒清潇不在其中,可是几个月来却没听到半点关于前朝公主与新帝的传闻。就在这时,望月砂收到了司徒云晴的口信,她才得知几月来,新帝从未展颜。
“我知道皇上日理万机,又出了司徒氏那样的事情,你心里定不好受。”
司徒清洛里通卖国,处心积虑要除掉的人是她。作为交换,司徒清洛谄媚于人,企图献出去的是她爱的女人,如今要处理这烂摊子的人也是她。而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司徒云昭是个思虑周全之人,她的成全,她的放过,都是源于情。
望月砂声音温和:“云晴都告诉我了,那封信是写给何人的?信上写了些什么。我知道,定是有缘故的,你何须这样,把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叫旁人,也叫她误解你帝王多薄情。”
望月砂只是希望她能一吐为快,无论好坏。
司徒云昭长出了一口气,“信是她写给她的姐姐,司徒清漪的。”她闭了闭眼睛,回忆起那封信时,止不住地皱眉。
“那封信,是一封自劾书。她在里面写尽了对祖宗,对司徒氏的不安与忏悔,她说与朕相爱,令她无比自愧,守不住江山,令她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她觉得自己应该接受天下人的斥责。所以她请司徒清漪帮她将这封信烧给司徒氏的祖先们,还在信里将司徒清洛托付于其姊,其中还附上了陆子淮的府兵令牌。”
果不其然,连望月砂都皱起了眉。
司徒清潇不同于这个皇宫里的任何人,旁人在官场沉浮、宫中相斗,人人皆有自己的小九九。可她不是。她清透坦荡,没有任何的阴暗不堪,她将自己框起来,不允许自己有任何的逾越。连全天下的人,时至今日,提起她都是交口称赞。
与司徒云昭相爱应当是她这半生做过最为出格、叛逆的事情了。
司徒云昭看到这封信时,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缓缓升起的悲伤与不安。曾经的她无论司徒清潇怎样伤害、怎样拒绝,都要把她禁锢在自己身边,直到她心甘情愿属于自己。
可是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