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夜明失笑,一时沉默,只有木桨划水的声音,他又开口:“那年孤回京述职,便衣简装,在帝京长宁街上看见你一身红衣,骑着一匹枣红马,迎着艳阳奔来,一鞭子就将街上一个纨绔公子抽翻在地。你一边抽他还一边骂他,谁也拦不住你。你什么都不怕,那么骄傲,嚣张且刁蛮。正午的阳光落在你身上,那一刻孤觉得你比刺眼的骄阳还要炫目,竟让人连直视都会有血液沸腾般的灼伤感。”
吴辞静静听着,她这么跩她自己都不知道哦。
“后来孤知道,你是帝京的明珠,天子脚下纵马鞭笞也无人敢找你理论。你美艳逼人,家世煊赫,父兄身居高位,母亲是皇室翁主。帝京子弟要么视你为高不可攀的太阳,要么说你是骄纵烫手的祖宗。但不管是说什么的,都一个个巴不得能求娶到你。孤听说你们家的门槛都被媒人踏破了,更有皇室亲王、郡王和世子们纷纷上门希望娶你为妻。”
吴辞得意道:“那殿下觉得我最后为什么愿意嫁给你?”
“孤也难以分说,毕竟……”蔺夜明忽然深深看了吴辞一眼,“毕竟你当时……看上鸿胪寺少卿家那个侄子,还威胁你父母说要是不让你嫁给他就离家出走。”
吴辞:“……”
什么鬼?
等会儿,鸿胪寺少卿家的侄子,怎么听着好熟……薛芊怡!薛芊怡说她是鸿胪寺少卿的侄女,有个哥哥。就是那个哥哥?
吴辞立刻想到之前在清凉台上开宴席时,坐在薛芊怡身边的男性NPC的形象,苦瓜脸,龅牙,发际线已经到头顶正上方,还啤酒肚。
吴辞:“……”所以她图啥?
垃圾游戏不做人,存心恶心她!
吴辞嘟嘴道:“殿下是跟妾翻旧账吗?时过境迁,我都要想不起还干过这种荒唐事!”
蔺夜明不禁笑道:“可能他确实有过人之处吧。”
吴辞:你少睁着眼睛说瞎话。
蔺夜明又道:“孤很欣慰,最终你还是答应嫁给孤,随孤到渤海。渤海气候与帝京差距很大,你家里人怕你不习惯,更是不愿你远嫁。但你嫁给孤的心意是坚决的,对孤而言,这是无比幸福的事。”
吴辞:“那殿下猜一下我为什么最后又选择你!”
蔺夜明轻笑一下:“辞辞,时至今日,孤亦不知你是单纯迫于形势还是……”说到这里就不说了。
咋不说了呢?她正听到关键地方,吴辞问:“迫于形势?殿下如何会这么想?”
“难道不是吗?”蔺夜明苦笑一下,又盯住吴辞的眼睛,“辞辞,你今天的问题有些奇怪了。”
不能再问下去了,吴辞了然,哼道:“有什么奇怪的?妾爱说什么说什么!不过殿下不爱听这个,那就说别的吧,殿下觉得天子这人怎么样?”
她一摸发间的金钗,“这儿就我们两个人,我才不怕妄议天子!我一个闺阁女子在这方面的了解肯定没有殿下多,就想听殿下告诉我真话。”
“你真想知道?”蔺夜明问。
听出他语调里多出了一丝漠然,吴辞猜到点什么,呼道:“就是要听!要是殿下不说,今晚妾就在船上待着不回去了,看殿下心不心疼妾和孩子!”
“你既问了,孤自是要说的。”蔺夜明放下船桨,撩袍缓缓坐下,和吴辞面对面,“当今太后在当皇后时,好不容易才生下天子这一个儿子,溺爱非常,养成了天子无法无天的暴虐脾性。”
“暴虐?”
“嗯,孤曾听闻一桩被皇室捂得严实的事,说是天子八岁那年,骑在太监身上,在一条鹅卵石路上来回行走。太监忍受不住疼痛又体力不支,不慎趴在地上。此举惹恼天子,天子直接命人把他推到水池里。皇后正巧过来,看见在水池里挣扎的太监,也不叫人施救,任由太监溺死。后来先帝兴师问罪,皇后还说这是天子性格果决雷厉风行的体现,是好事,她便要这般去培养天子。先帝大发雷霆,大病了一场,身体大不如前。隔年,异族入侵我中原,先帝也在劳碌中身体情况持续恶化,因病驾崩。不足十岁的天子登基为帝,由太后和先帝生前指定的几个辅政大臣辅佐天子处理政务。”
吴辞一下子就抓住这段话里最关键的线索——异族入侵中原。
也就是说,现在皇朝正在打仗。侵略者来势汹汹,新帝又是个极度不靠谱的暴君,不知道皇朝目前处于什么形势。
吴辞抱住双膝,不爽地抱怨一声:“也不知道战争什么时候能结束,烦死了!”
蔺夜明没有回答。
两个人安静地坐了一会儿。
“辞辞,我们回岸边吧。”
吴辞应下。
***
船回到岸边,吴辞搭着蔺夜明的手下船。
两人离开巽岳海,走进一片树林。吴辞发现她的松鼠项链从衣领里掉出来,她把项链塞回去。
突然,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