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竹惊奇地发现这碧蓝的天空与拓跋苍木的眼睛颜色倒是有几分相似。
“云是没有什么好看的,”拓跋苍木悠缓的声音传来。
“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它们慢悠悠地从眼前飘过的时候,心神总会不自觉的平静下来。”
沈玉竹偏头看向他,这时候的拓跋苍木又和他往常的熟悉的那一面不同,有一种与年龄不符合的超然之感。
但若这人真是超然通透,又怎么会在这种事上扭扭捏捏,还害得他误会了本意。
“是吗?”沈玉竹语带调侃,“那是什么让你心神不宁了?”
拓跋苍木呼吸一滞,“……没有什么。”
啧,不坦诚的家伙。
“拓跋苍木,你想好之后要做些什么事了吗?”
沈玉竹调转话头,也学着他的样子,安静地看着一朵朵云从眼中飘过。
“就是北狄与天下都安定下来之后,你想好要做些什么事了吗?”
这个问题沈玉竹不止是在问拓跋苍木,同时他也是在问自己。
等到任务完成的那一天,除了四处游走外,他还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看山看水固然很好,但若是一直在奔波中,有时候他恐怕也会想要一个能随时停歇随时回去、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对沈玉竹短暂的前世与今生而言,在母妃死后,他就从未将那座冰冷的皇宫看作事他的家,这也是为何他会对前世死在了皇宫一事而耿耿于怀。
而北狄,对他而言是今生的栖身之所,他喜欢这里的人们,也连带着对这片土地有了格外的感情。
北狄比起应有尽有的皇宫什么也没有,但沈玉竹要得从来都不是那些。
佳肴珍馐他吃得,粗茶淡饭也吃得,他想要的是更深的东西,比如被需要。
不管是不是因为任务又或者是冥冥之中的羁绊,拓跋苍木需要他。
想到这里,自然而然的,沈玉竹心里生出了几分“也许和拓跋苍木成婚也不错”的念头。
但他看不分明自己的心,究竟是因为被需要,还是和拓跋苍木有着同样的感情?
可又该怎么确认这种感情呢?
*
“想过,”拓跋苍木忍住想要偏头看向殿下的眼神。
“从前我总觉得骑着我的马就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那时候我总想着一马一人就可以仗剑天涯。”
拓跋苍木没有说的是,他不只是这么想过,他甚至还这么干过。
那时候拓跋苍木总觉得自己也不算正儿八经的北狄人,就算走了也没人在乎。
年少时总有着这类微妙的想要求得长辈关注的想法,拓跋苍木也不能免俗。
那时候他不过十五六岁,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当时他就连包袱都准备好了。
谁知临走前突然听到了前任首领与东夷的勾当,他当即抽出长刀将被发现后惊慌逃窜的前任首领斩于马下。
只可惜那时混乱之中,放走了那个东夷人。
而一时气性上头的拓跋苍木也就这样成为了北狄首领,一直留在了北狄。
“那现在呢?”沈玉竹好奇地追问。
“现在我只想好好的守护我所在意的人和事。”
拓跋苍木终究还是没忍住,偏头看向身旁的沈玉竹。
对方姣好的面容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温柔,拓跋苍木看到沈玉竹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虽知道对方不会看向他,但他还是先一步地收回了视线。
这也许就是不打扰的距离吧。
拓跋苍木粗人一个,不懂得何为柔情,但面对沈玉竹时,却总是担心惊扰了他。
在沈玉竹来找他之前,拓跋苍木就已经逐渐想通了。
哪怕殿下永远也不知道他的心意又如何?只要殿下还在他的身边就好。
就像这样,他们能静静地躺在一处相同的草地,只是这样就好……
*
沈玉竹原本还想要再与拓跋苍木聊一聊。
但他突然觉得天色格外美妙,就连吹拂草丛的风都格外轻柔,那么就现在问吧,他想听拓跋苍木亲口告诉他。
沈玉竹侧身,支起半边身子,探头撞入拓跋苍木幽蓝的眼中,毫不讲理地占据了他的全部注意。
他肩头的发丝垂下,在拓跋苍木的脸颊旁边晃悠。
沈玉竹的担忧果然成真,发上沾上了些草屑,顺着他的晃悠的发丝落在了拓跋苍木的鼻尖。
沈玉竹没忍住笑出声,伸手去拿拓跋苍木鼻尖上的草屑。
郑重的气氛随着他的笑声消散。
这一切好像都格外不适宜谈论诸如婚事和心意一事。
但在两人眼里都只有对方身影的这一刻,好像也没有比这更适合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