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羡鱼扭过头,看着顾泽野,问:“你跟你爸说过你的想法吗?”
“说过了,但我爸那人很固执。他总觉得我是小屁孩什么都不懂。”顾泽野试着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大概是因为我从小到大一事无成,又爱惹祸,我爸才对我没有任何信心吧。其实我也很想像我姐那么优秀,成为父母的骄傲,可是我可能天生就是个草包废物。”
不可一世的顾二少年,此时此刻,眼中透着浓重的忧伤。
何羡鱼发觉,其实他一直都没有真正懂顾泽野。
两人敞开心扉聊了很多,直到夜幕彻底降临,顾泽野才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这次“约会”。
“想去哪吃饭?我请客。毕竟是我把你拐了出来。”顾泽野打开了副驾驶的门,“你说郭导联系不上我们,会不会急疯了?他会不会觉得我们私奔了?”
顾泽野被自己的话给取悦到了,笑得十分开心。
何羡鱼离开学校的时候把手机关机了,不敢想象开机那刻他会收到多少短信和电话。他揉了揉太阳穴,苦恼道:“肖老师估计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顾泽野让他宽心,“他就一拿钱录综艺的,生什么气?又不是真正的班主任。”
“他怎么说也是我哥。你以后别跟他起冲突,好吗?我夹在中间很难做人。”何羡鱼很诚恳地拜托他。
顾泽野破天荒做出退步,“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
到了市中心,顾泽野需要给跑车做保养,何羡鱼提出想要去附近的书店买几本书。两人约好碰面的时间和地点,暂时分开了。
——
顾君山刚结束一场行政会议,正准备下班,秘书那边打来内线电话,说有个叫何羡鱼的学生想见他。
“请他上来。”顾君山补充道,“务必要客气。”
与大厅的奢华形成鲜明的对比,顾君山的办公室装修得十分简约。以黑白为主的冷色调装潢,宽敞又明亮。偌大的落地玻璃窗前摆放着一张红色檀木办公桌。办公桌前是暗褐色的沙发茶桌,低调又不失优雅。
何羡鱼上来时,顾君山已经泡好了茶。
清雅的茶香盈满整间办公室。
没有多余的寒暄,顾君山直入主题:“节目组联系我了,说泽野带着你逃学。不好意思,我这个儿子被我宠坏了,已经无法无天了。”
此时的顾君山,不是叱咤商场的商业大佬,而是为儿子操碎心的老父亲。
何羡鱼用双手接过顾君山递来的茶杯,“顾叔叔,你别怪他。今天我冒昧过来找你,也是想替泽野说出他不敢对你说的话。”
“他又想去赛车是不是?”疑问的句式,无比肯定的语气。
顾君山久居上位,只是普普通通的对视,就让人感觉到强大的压迫性,仿佛有千斤巨石压在你的脊背上,让你不得不弯腰低头。
何羡鱼尽力克服想把视线挪开的冲动,诚恳道:“顾叔叔,或许你没有意识到,有个十分优秀的爸爸和姐姐,对泽野来说,压力山大。他很想成为你的骄傲,但是却一次又一次让你失望,他自己也很难过。”
顾君山眉头紧锁,“他跟你这么说吗?”
何羡鱼点头,“今天下午,他跟我聊了很多,我能看出他十分热爱赛车,但是你不支持他走职业道路,这让他很痛苦。”
“他要是喜欢赛车,可以把它当成爱好。职业赛车手能有什么出息?”顾君山不能理解为什么顾泽野要这么倔,他明明已经给他铺好了最轻松的路,为什么非要从事那么危险又艰辛的职业?坐办公室不比在赛道风吹日晒要舒服?
何羡鱼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字说的十分清晰:“顾叔叔,我记得你送我的自传上写着,在实体经济如火如荼的时代,你贷了一笔巨款去搞电商。那时,有不理解你的人对你说了一句,实体店买东西多方便,搞电商有什么出息?你还记得怎么回答他吗?”
顾君山在商场沉浮多年,风风雨雨都走过了,自认那颗心已经修炼得跟古井一样波澜不惊,但是何羡鱼的话,像块石头一样坠入这口古井,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久久没有消散。
“你说,出不出息不是做给别人看的。做自己热爱的事情,不管结果如何,于自己而言,都是一种出息。”何羡鱼把茶杯放在桌上,继续道,“顾叔叔,请你多相信泽野,他身上流着你的血液,也许他这辈子成不了商业奇才,但是他也能在某些领域出类拔萃,成为你的骄傲。”
顾君山拧着眉头,想了许久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泽野小时候特别皮,坐不住,只有卡丁车才能让他安静下来。为了支持他的爱好,我修建了全中国最好的卡丁车场地,后来又送他去国外学最好的赛车技术。泽野应该有跟你说过,他15岁就参加了国际F4锦标赛,拿到了冠军。那时,一堆朋友向我祝贺,说我生出了一个赛车天才,泽野有希望能成为第一个参加F1的中国赛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