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时李心恬没有意识到。
当大女主开金手指的故事成为过去,学霸女神的风云传说褪去了色彩,她骨子里的那份自卑和怯懦,才一股脑儿的涌出来。
曲疏月听得眉头一蹙。
听听。班花小姐多会说话啊!不得不娶你。
好像陈涣之娶她吃了多大的亏。她还不答应呢!
曲疏月忍着心头的火气:“我想,我没有义务要安慰你的。”
无缘无故,说上这一大通有的没的,丝毫不讲道理,把冤枉气撒在她的头上。
这个世界的不公道,是第一天才显现出来的吗?
人外有人,秩序之外还有秩序。www.guangyin.me
但凡是活在世上,就会有苦衷和不得已。
谁不是一边忍受着不公,一边默默的,继续经营自己的日子。
曲疏月也不是什么享尽清福、无忧无虑的大小姐。
她很早就没了妈妈,有个城府极深的继母,原生家庭矛盾重重。
没给李心恬一个白眼,也没当场发作让双方都难堪,她已经很对得起老同学了。
曲疏月说完,跟她告辞:“时间不早,我还要回酒店去,先走了。”
李心恬急得一跺脚。她捏着裙摆,尖细着嗓音,喊出一句:“你会和他结婚吗?”
曲疏月觉得好笑,她转头:“这句话,恐怕轮不到你来问我,你没有这个立场吧?”
既然爷爷都说了陈涣之单身,那他的事,就只有陈家的长辈,和他本人才能过问。
李心恬凭什么?
她是初恋,是谁都及不上的白月光,可那又怎么样?时过境迁了啊。
李心恬突然松了手上的力,被揉皱的绉纱衣料垂下来,看起来乱糟糟的。
太像自己此刻因为嫉妒而混沌的头脑。
她换了一副刻薄口吻:“你说的是,我问的真多余。你当然会同意了,就是你让你爷爷去说亲的吧?你物理成绩那么差,高二分班时还要坚持选理科,也是为了和陈涣之当同桌吧?你爱了他好久了,不是吗?”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曲疏月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大约还是震惊和茫然占了主要。
这些路人皆知的心思,被李心恬堂而皇之的说出来,有如光天化日下,在她的身上搜刮出一件藏匿许久的赃物,人人都等着指控她。
高一下学期末,填文理科志愿表的时候,曲疏月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捏着那张纸犹豫了很久。
其实她各科都很平均,没有特别突出,或是明显拖后腿的科目,只是物理学起来吃力一点,但也不至于无可救药。
因此,曲疏月是无所谓学文或学理的,学什么她都可以。
那会儿,她看了看窗外,陈涣之正靠在窗台上,侧着头,不知道和胡峰在说什么。
他唇边勾着一抹不那么端正的笑,宽大的校服被吹到身后,阳光底下一回头,写在胸怀间的少年意气倾泻出来,风流十足。
就是在那个瞬间,曲疏月低下头,在理科那一栏打了勾,交给了班长。
前排的同学回过头,问她选了什么,她说:“理科。我不太喜欢背政史地,好绕口。”
这分明是一句实话,说出来却令人脸颊发烫,像撒了一个拙劣的谎。
对阵了片刻后,曲疏月蓦的弯起唇角,她笑了:“心恬,这都什么老黄历啦,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真难为你还记得。总之,今天碰到你很高兴,再见。”
她摆摆手,和李心恬道别后,弯腰上了车。
被葱茏夜色笼罩住的石拱桥上,剩下一个胸口剧烈起伏的李心恬。
她咬牙看着曲疏月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多令人生厌。为什么有人十年如一日的,一直是这副淡泊样,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好像怎么样都别想气到她。
跟谁都要显摆她的好教养吗?
曲疏月打车回了酒店,才进了大堂,爷爷的视频就拨进来。
她就在大厅里接,举着手机转了一圈:“看吧,都说了我在出差,不信啊?还特意打来检查。”
曲慕白把手机架在一边:“不是不信,是有件事要和你说。”
“嗯,您说吧,我听着。”
屏幕上抖开一张黑色烫金的邀请函。
曲慕白说:“我一个老伙计的孙子,刚从国外学成归来,办了个小型的个人陶瓷展。爷爷不喜欢晚上出门,就这周五,你替我去露个面好吧?”
曲疏月老大不乐意,怏声问:“爷爷,我能说不好吗?”
“不能。”
曲疏月说:“那您还装模作样的客套这么一段,直接吩咐不就行了。”
那边笑了笑:“这样不是显得咱爷孙有商有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