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归晚朝屋顶看去,眼珠子转来转去很是心虚,小声嘀咕:“一时嘴快,我又不是那个意思,再说我许诺过你的事几时做不到了?但凡是你开口让我办的事,哪一件我又落下了?谁敢这么使唤我,也就是你了,换个人试试,我才没这么好心。”
“是,你对我不一般,是放在心尖上了的,”幼儿将她拉过来,帮她整理乱掉的碎发,眸光柔柔的看着她,“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你呢?可知我的心意?”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你肯定是喜欢我的。”虞归晚很笃定。
没想到幼儿却摇了摇头,在虞归晚变脸色之前说道:“不止,远远不止。”
虞归晚不解的看着她,“还有?那就是你想睡我。”
“……”
碰到这么个性子野的人,幼儿只能叹气,再戳着她额头无奈道:“你个口无遮拦的呆头鹅,我还要你平平安安的啊,为你取名岁岁,不就是想你岁岁都平安,都同你说过了,你也不记,现在还说呆话,我真要被你气死。”
岁岁现在做的事,无论哪一件单拿出来都是要被砍头的死罪。
贩卖私盐、驯养死士、同山匪合作买卖,虽事出有因,但终究是触了朝廷律法。
现在是未被发现,尚能安稳,若有朝一日事发,后果不堪设想。
真能在关外躲一辈子吗?
她现在做的一切既是为父兄洗冤,也是为了帮岁岁找更有势力的靠山,长阴公主就是最好的人选。
儿时存的不仅是情谊,还有她对公主的了解,拥汉朝馆陶之宠,又岂会无唐武之野心。
她知道公主不甘于人后,只是被困女儿之身,皇室及朝堂众臣都不会举她为储君,等待她的就是下嫁驸马,待当今退位,太子继位,老实做大雍的长公主,荣宠一生。
在遇到岁岁之前,她从未深想过女子除相夫教子、操持后宅之外还能如何,纵有过人的本事也难以施展开,是岁岁让她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她和母亲落在大皇子手中必死无疑,可太子也未必会帮她。
只因随家涉嫌谋逆的罪名是当今下的旨,想要翻案谈何容易,没有哪个皇帝会承认自己冤枉了忠臣,这无疑是在打自己的脸,哪怕知道她父亲是被冤枉,也不会重审,冤了就冤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又岂止说说而已。
太子跟大皇子斗的厉害,却都没把握能将对方一招致死,翻不得身,所以格外谨慎,不会让对方抓住自己的把柄,太子若顾及儿时的情分帮她,等于是给大皇子递刀,让对方捅自己,孰轻孰重,就算太子掂量不了,他手底下的幕僚及群臣也会帮他掂量。
她也不能等太子继位了再求重审随家之案,一是太子不见得愿意,而是当今下旨重审和太子继位后再下旨重审,是两码事。
后者会让人以为是太子顾念她父亲往日的支持,体恤老臣才重新审理,多少带了私心,不公允,按在她父亲和兄长头上的罪名即使被摘了,也不能说服所有人,让所有人相信随家是被冤枉的。
她一定要让当今亲口承认是误信奸臣,冤枉了她父亲和兄长,她一定要让当今下旨重审随家的谋逆案,让真相大白,昭告天下,还她父亲和兄长一个清白,还随家一个清白!
她知道这样的事若发生在岁岁身上,以这人的性子肯定是会血刃仇人,血债血偿,可她不能那样做,随家一案牵扯在内的皇室、朝臣颇多,就算她有能力将所有人都杀了,泼在随家的脏水也洗不掉,父亲和兄长在天有灵也不希望她这样做。
她轻轻抚过虞归晚的脸颊,一如既往的温柔,语气却异常坚定,“这条路很难,但我没别的选择了。为了你,为了随家,我都必须这么做,也只能这么做。”
虞归晚抓住她的手,在指尖咬出一个牙印。
“嗯,我知道你的心意了。”
幼儿想的比她多,也更深远,脑袋瓜聪明的人就是不一样,她眼光果然不错。
“公主手上也没有多少筹码,当今的宠爱也只是宠爱,不能助她成为储君,”幼儿枕在虞归晚的肩窝,“我能帮她将麒麟城的水搅得更浑,她甚至都不用做什么,坐山观虎斗即可,最后再渔翁得利。”
她勾着幼儿的乌发把玩,“你想让她拿太子当棋?不是同一个娘生的吗,她能愿意?”
“历来皇储之争都血流成河,手足相残也不足为奇。她是见自己无望储君之位才帮太子,若给她一线希望,她能将所有人当棋子。你可不要小瞧她,长阴公主颇有心计,且很会揣摩帝心,儿时我就知道,不然你以为她为何那么得当今的宠爱,未成婚就得赐公主府。自大雍建朝以来就没有哪位公主有此殊荣,其他公主都是在宫中长至成年,要选驸马了才赐公主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