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原是靠在窗边看场中的热闹, 身上香云纱做的衣裙瞧着就似傍晚的云霞,知道虞归晚上来了她才回头,笑意盈盈伸出手。
虞归晚将抱着的竹筒甜水一股脑放到桌上,几步跨到幼儿面前握住那只柔若无骨指似青葱的手,她掌心出了汗,有些粘,幼儿却不介意,反手牵住她,又拿出帕子替她擦拭,瞧见虎口处有一道细长的红痕,便抬头看她。
“这是怎么弄的?”
虞归晚看了眼,她自己都不知道何时刮了下,“又没事,连皮都不曾破。”
幼儿小心在红痕处拂了拂,道:“幸而没破皮,这样燥热的天,你又天天在外面晒,出那么多汗,若破了皮你又不注意,伤口还不肿起来,这可不是小事,以前我听人说哪家的一个仆从就是被生了锈的菜刀割破了道小口子,才过了没两日人就发高热,险些没了命。”
虞归晚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道:“破伤风感染。”
“什么?”
“……没什么,”她将竹筒甜水拿过来,“给你买的,尝尝看合不合口。”
这样的东西味* 道都差不多,吃个新鲜劲罢了。
幼儿用小勺子拿起来一个小面团子吃了,说很不错,又喂给虞归晚一个,问她觉得怎么样,虞归晚不嗜甜,但幼儿喂的她自然都说好吃。
幼儿就笑道:“以为你在底下被事情绊住,不上来了呢。”
虞归晚坐下拿过扇子使劲给自己扇了几下才说:“下面又晒又热,我干嘛留在那遭罪,他们乐意凑近了看就看,我对蹴鞠又无多大兴趣,何必凑这种热闹。”
“这也奇了,没兴趣你还早早想着办这个。”
虞归晚伸了个懒腰,“他们有了娱乐,我又挣到了钱,多好的事,做什么不想。”
出人出力出场地,看似花费不小,可细算起来总归是她赚了,幼儿替她管着往来的所有账目,自是知道她的一些计划,这个蹴鞠赛只要年年办下去,必是稳赚不赔,南柏舍的声望也会跟着水涨船高,过不了几年只怕连府城都拍马不及。
现如今的南柏舍有大小作坊几十家,有商埠、学堂、客栈、食肆、医馆等等,人口也渐渐多起来,除城里那些个勾栏青楼是这里没有的,还差着哪一样?且这里还有城里头没有的盐井,待岁岁掌控的再多些,私盐变官盐,南柏舍独占一份盐引,再加上从薛家占来的造纸坊,往后就是用金子造屋也使得了。
幼儿接过扇子替她扇着,“要不要躺下睡一会子?你今日起得早,连着几日也没睡多少时辰,眼下都挂青了。”
虞归晚将手背到身后搓了两下刮有红痕的虎口,那道痕迹很快消失不见。
“我不累。”
她让丫头将剩下的竹筒甜水分了,又同幼儿坐在窗边看赛,敲锣打鼓都准备要开始了。
杜氏上了年纪身体又不好,平时都注意着不吃这些,今日是看大家都吃,她也尝了个鲜,之后便跟丫头们坐在另一个窗下,拿小碟子装了些瓜果边吃边看。
比赛顺序也是抽签决定,开场的是妙娘和廖姑带头的女子队,对阵高脚和柳东领着的县衙队。
要说这两队抽到一块还算合理,就算输了也不至于分数太难看,可强军队跟村庄队?这俩要怎么踢?强军队若是赢了,显得欺负人,可若是村庄队赢了,又让强军队的脸往哪搁?
不说场外围观的人,就是幼儿也直摇头道:“抽签是公平,也着实看运气,两队实力过于悬殊,赢家会是谁已无悬念了。”
对此虞归晚却持不同观点,“都是第一次来比试,实力如何要下场了才知晓,谁输谁赢还未可知,待这些队伍都展现过实力,日后再比试就有得押宝了。”
初赛她没有开设押注这个板块,现在押没意思,等队伍进了决赛才是赛事高/潮,到时就算她不开赌也会有人押宝哪队会是最后赢家,且等着看吧。
幼儿斜睨她一眼,道:“你啊,全天下的人都让你算计了去才罢。”
那双秋水盈盈的眸子勾得虞归晚的腰都软了,幼儿的这话也正戳她的心思。
她手撑着腮将脸转到幼儿这边,不由得笑起来道:“算计了又如何,还说我,你不也满腹心眼,亏我先前还觉得你软弱不中用,也幸而你懒得算计我,不然连我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薛家那件事虽是她布置,计策却是幼儿提的,她不过是安排人去执行。
如今薛重跟私盐扯上关系,且同麒麟城本家还担着许多不为人知的龌蹉勾当,赵祯和赵显又紧咬着不放,薛家是脱身无望了,赵斥更是急着撇清关系,这对薛家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她们送了人证物证过去,后续的安排却是赵祯着手的,看来这位极得圣宠的长阴公主能耐不小,所图也不小。
听说太子的幕僚中有不少已然倾向她,到底另有所图还是看她对太子的储君之位没有威胁才如此,就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