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将幼儿送去县城又留下人护着就可周全,终究是自己疏忽大意才使东辽细作有机可乘。
若自己再谨慎些,提前让人全城排查,将可疑者全部抓了,宁错杀不放过, 也该将妙娘和六花一并留下,幼儿许就不会遭此劫。
骏马在道上疾驰, 她咬紧牙关, 狭长的眸结着冰霜。
幼儿活着便罢, 若有个好歹, 她必踏平东辽国土, 刨其祖坟,灭其根基, 让历史长河中再无此国!
呼!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尖锐诡异的笛声被秋风卷着响彻山野,成群结队的飞禽走兽紧随其后。
它们当中有活物, 亦有傀儡,后者双眼赤红如宝石,皮毛坚硬如针,利爪陡然长出四五寸,叫声嘶哑,速度飞快,在丛林窜过只余残影。
就连她胯/下的骏马都受笛声的影响,爆发力惊人,只用了比平日一半的时间就抵达县郊,远远就能听到东辽的战鼓在向城中的北境军示威。
城墙上的烽火随风飘摇,旗帜剌剌作响,墙头有卫所营的将士在死守,放箭、扔石、泼油,用尽方法阻止东辽人破城,却也挡不住东辽人多势众,光是登墙梯就成千上万,更有投石器、破城锤和战车,这些都是大雍的武器,现在却变成了东辽攻掠自己的利器。
原本安插在城外的拒马已被东辽铁骑踏破,进攻势不可挡,城上的北境军只能用狼牙拍和木檑击落登墙梯上的东辽人,击不下去的就扔石头砸或泼油点火。
四座城门,其中三座已摇摇欲坠,就要被东辽撞开,唯一还完好的就是蒙灰死守的南门,若不是忌惮城中守军会扔火/药筒,十几万东辽大军早已破开城门杀入。
蒙灰左肩中了一箭,却被激出了血性,撕下布条裹住伤口,狠道:“今日纵战死,也不能让东辽踏进半步!将所有火/药筒搬上来,老子要跟这帮东辽蛮狗同归于尽!”
“副统领!”亲兵突然激动的喊。
蒙灰以为亲兵贪生怕死,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这点阵仗就腿软了!”
“不是!”亲兵指向远处的天空,惊叫道:“那边!黑压压一大片是什么!”
“哪里?”蒙灰顺着亲兵指的方向抬头,瞳孔倏地放大,刚才还想着马革裹尸的猛汉这会却热泪盈眶,“是飞禽!奶奶的!咱们有救了!虞统领来了!咱们有救了!传令下去!全力反攻!给老子炸死这帮王八蛋!”
“是!”
亲兵喜极而泣,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抹都抹不掉。
领兵来攻县城的东辽将领叫蔑古雄,是三王子的亲伯父,好战、勇猛,在东辽皇族中地位超然,但与刘缕不和,只因看不惯刘缕改汉姓,其女又仗着三王子的宠爱更是屡次插手国事。
这次大军驻扎在偏关,派刘缕打前阵就是刘女卜算向三王子提的,结果令五万铁骑折损过半,吃了败战逃回偏关。
刘卜算还不死心,这次还让她父刘缕做先锋,并且从大营调了五万铁骑,足足七万人去攻一个小村子。
到现在蔑古雄也没有接到刘缕的任何消息,派出去的人也没有回来,他就只能按原计划领十二万大军攻县城,先将城中的秋粮抢了送回东辽,以解国中无粮过冬的困境。
从去年开始东辽境内就闹病害,大批牛羊无故病死,国民无牛羊同过往的商队市换粮食,盗匪不敢再去抢大雍边民,就打起了本国百姓的主意,凡过路的商人都遭抢,便没有商队再敢进东辽,连喀木六族都不愿意同东辽百姓换盐。
国内大批勇士聚集叫喊着要粮食,逐渐出现‘只要攻下庶州我们就能有粮’的声音,以至于主战派压倒主和派,屯在边境的大军再次攻入偏关,并以破竹之势跨过阎罗山,眼见拿下河渠县就能直指府城,偏偏就在此出了岔子,碰上虞归晚这块硬骨头。
蔑古雄并不知道刘缕已战败身死,眼下他骑在马上,看着墙头上死守的北境军露出胜者的得意猖狂。
殊不知危险在逼近,身后如黑云般压过来的飞禽已开始对尾部的东辽军发起攻击,骚乱像浪潮滚过。
“啊啊啊!”
被活物抓伤还能滚地痛喊,若是不幸被傀儡掏了眼珠子,很快就会被感染。
走兽则扑向骑兵,撕咬掉战马,再狠狠咬住人的咽喉,利牙刺进大动脉,人的全身就会青筋暴跳,血液逆流,鲜活会被黑暗吞噬,变成行尸走肉,只听笛声的召唤。
这场厮杀虞归晚不顾一切,她就是要让踏进河渠的东辽人死无葬身之地。
东辽想让她下地狱,还想拖着幼儿。
好,她就让这些人看看什么叫地狱!
那面写着‘雄’字的战旗在城门下招摇,似是等着胜利那般惹人厌。
虞归晚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