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白的羊汤在翻滚, 飘出来阵阵的肉香就能将所有人肚里的馋虫给勾出来,在睡梦中都疯狂吞咽口水,掰手指头眼巴巴等着开饭。
不过今日勾大家伙比平日早起床训练的不是伙头军的羊肉汤饭,而是上峰领回来的年赏,军营门口排着长队的马车堆满了好东西。
正在绕营地跑圈的军汉们伸长脖子往这边看,跑完了也不去领饭,而是直奔上峰的营帐,全围在外边等着领赏。
几个将领不想让虞归晚见到底下人乱糟糟堵在这, 便挥手赶人, 呵道:“去去去!百户留下,其余人散了!不许堵在这!将军就要过来了,你们堵在这像什么话,三令五申说的那些铁纪都忘了?现在是用朝饭的点,你们要是不吃就接着训练!”
跑圈只是热身, 要是不吃饭就接着练,人都得废。
军汉们一听这话可了得, 也不敢再堵在这七嘴八舌问赏赐啥, 一窝蜂来又一窝蜂的散了。
等虞归晚进了军营, 看到的就是有序排队领饭的大头兵们, 其中还夹着好些个女人。
这当中有一部分是阎罗娘的手下, 有些则是边民投军。
父母家人都遭东辽杀了,田产房屋也都被豺狼一样的亲戚给霸占了去, 她们求告无门,走投无路之下才来从的军。
倒也彪悍, 杀人见血那是一点不怵,立了功也照样领赏,饭量跟汉子还有的一拼。
赶了大半夜的路,虞归晚也有些饿,就在军营跟大家伙一块用的饭。
炖香的羊肉汤泡上高粱米饭,再来一勺用热油炸出来的香辣酱,她连吃两大碗才勉强饱肚,剩下一点缝也让皮薄馅儿大的羊肉包子给填得满满当当。
小兵再给她端过来的辣牛肉泡馍和牛肉馅饼是怎么都吃不下了,可她又很爱军营伙头军做的这个口味,便让人用食盒每样都装了些。
阎罗娘的饭量跟她不相上下,摸着撑得滚圆的肚皮问道:“干嘛?带回去给那几个朝廷狗官吃啊?”
虞归晚脸上的冷漠都险些维持不住,眼珠子不受控制的往上翻,压根就不想提朝廷的使团。
她不说,阎罗娘就只能自己嘀嘀咕咕:“我料你也没这般好心。”
“我几时成善人了?”
她从军营的兵器架抽出一柄关公刀掂量,刀身也是实心的精铁,连着刀头少说也有七八十斤,可落在她手上却是轻便如羽,没一点重量似的。
被她来来回回掂了十几下,一松手就扔给旁边的副将。
这可是军营里最重的一把刀,许多人都要双手才能挥动,能单臂使动此刀的寥寥无几。
副将臂力不小,但还是要紧牙关才能一下接住,用力到面容扭曲还要强撑,可不能让其他同僚看了自己的笑话。
冒雪连夜赶来边城可不单单是为了跟东辽使团谈判,这伙人还不值得虞归晚如此重视,她来是要跟阎罗娘等人商议接下去的进攻计划。
关外草原的部分舆图在宽大的长桌铺开,几个人围在桌边,表情严肃,双眼紧紧盯着虞归晚手指的那处地方。
“跟东辽谈判期间就暂且收兵不攻,看东辽要许给我几座城,若不满意,也无继续谈下去的可能,安营在拓挞的杨县部便再往西北挺进三十里,先拿下拓挞。”
杨县是领兵出征拓挞的将领。
拓挞因地形奇特,遂底下埋着大量煤矿。
东辽人不知道这叫煤,但知道这种从地下挖出来的黑咕隆咚的东西可以燃火。
拓挞的东辽贵族靠此发家赚钱,并征收大量的劳力为自己挖煤,跟大雍的盐民和商玄金山里的矿工是差不多的手笔,永远埋在矿洞下的劳力不计其数,但无人会为他们伸冤,贵族也不会在意身份低贱的矿工的死活。
会从拓挞贵族手中购买煤炭的除了东辽本土,商队也知道此物的好处,就连麒麟城都在跟拓挞做煤炭生意。
据说这是朝廷默许的,东辽可以用煤炭跟大雍换盐巴,所以拓挞的煤矿算是为东辽不断扩张领土、进犯周边国家或部落提供了财力支持。
开始虞归晚也不知拓挞有煤矿,她只知东辽有煤,但煤矿在拓挞的消息是赵祯告诉她的,作为皇室公主,赵祯自然清楚朝廷跟东辽的交易。
两国在边境摩擦不断,即使这场交易属于互惠互利,谁都没吃亏,但也不能宣之于口,尤其不能让北地的边民知晓,否则易生民乱。
东辽也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亦未将此事公之于众,甚至隐瞒下拓挞有煤矿,唯有贵族知晓内情。
“煤矿?”对众人来说这是个非常陌生的词。
大雍也有炭,尤其冬季,木炭价高,普通百姓少有烧炭的,取暖都靠木柴。
虞归晚商铺卖的炭也只有富户高门会几车几车的往回拉,没两天就烧没了,再派人来买。
价高对这些人来说都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