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列克谢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是欺骗自己一切都在正轨上吗?
不,那具一百多年仍然没有下葬的费奥多尔的尸体才是。
因为血海深仇,他亲手杀了费奥多尔,只有杀了他,他才觉得自己才能够再次爱上他。
阿列克谢只是一根木板,让在水中挣扎的安东尼能够喘一口气——直至他彻底崩溃。
他确实是美好的。
就像是肥皂泡泡一样。
就算会破裂,它们也是为了美好而存在的。
阿列克谢却说道:“您为什么这么说呢?有谁这么评价过我吗?”
在卡夫卡疑惑的眼神中,他紧紧的抱住安东尼:“敢这么对你说的人绝对不会存在这个世界上。即使有,我也会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所以一切都是真实的。毫无疑问的真实。”
卡夫卡没明白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觉得阿列克谢说的完全不对。
他说的话颠三倒四,毫无逻辑。
好像杀掉说出真相的人,谎言就可以被扭曲为真实。
但是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
真理永远不会为任何其他因素所动。
就像是皇帝的外衣一样。
皇帝就是在裸奔,就算把那个说实话的孩子杀了他也是再裸奔。
如果是其他时候,卡夫卡会会轻声细语的和人进行讨论,然而现在他却在沉默。
一种难以明说的压力压在他的胸口。
他看到的明明是两个人亲昵的举动,可是他却感受不到人类看到美好事物时感受到的温情,他横竖看去,眼前似乎写满了“疯狂”。
阿列克谢确实是疯狂的,赌瘾和酒瘾都是脑子有病的一种体现,但是现在阿列克谢所展示出来的疯狂和这两种疯狂完全不同。
这种疯狂来自于扭曲的认知和溢出的恶意,是带着罪恶气息的疯狂。
卡夫卡握紧拳头。
他很想说一句“要不你俩都去医院看看吧”。
可是他还是没有说。
这两个人完全沉浸于疯狂中。
疯狂已经是他们最后的避风港了,清醒之于他们是毒药,任何劝说他们的话语就像是滴在哈姆雷特父亲、那位老国王耳中的液体一样致命。
卡夫卡看着安东尼的背影,想,他其实并没有他当初站在卡夫卡先生、将寒鸦保险收入手中的时候给人的高大到不可摧毁的感觉。
他本人苍白又瘦削。
其实找对方法,想要摧毁他并不难。
卡夫卡叹了口气。
所以他这个寒鸦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周围的地面裂开,来来往往的行人慌乱着远离了断裂的中心。
地面的沥青和石板变形,挡住了中间的两个人。
变形记被释放出来。
卡夫卡不太喜欢打扰别人,可是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安东尼这个弱点。
所以他这次狠下心来,做得非常过分。
卡夫卡并不弱,只是他对于这个世界怀抱着小心翼翼到卑微的姿态。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一颗监听器随着震动反而被丢到了安东尼脚边。
一个戴着毛绒绒白帽子的男人把手里的弹弓放下来,转而戴上了耳机。
安东尼注意到周围的环境变化,他抬起手,晃晃头,想要离开这里,然而他却被阿列克谢再次抱紧。
阿列克谢抱紧了安东尼,像是怕被丢掉一样,眼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可是他的声音听上去依旧平稳:“妈妈,我爱您,我永远都爱您。即使要前往地狱,我也愿意与您一起。”
安东尼微愣,后退了一步,拍了拍阿列克谢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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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奥多尔的耳朵炸了。
他呆愣在原地。
鼓膜的疼痛完全没法与他此时的心痛相比。
好消息,阿列克谢不是安东的“男友”。
坏消息,阿列克谢是安东的儿子。
费奥多尔低下头,他猛地吐出一口血。
契科夫被吓了一跳,脱口而出:“卧槽,红色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