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走近神树的人,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羽邑有规模宏大的宫城,宫城的房屋大多已经倒塌,青宫是宫城建筑群里的一部分,年久失修,屋檐斑驳,显得破旧而清冷。
少年青南用石臼将昨日采摘的鬼藤根捣碎,他听见屋外青宫大覡与玄旸的舅父舒纪的交谈声。
“还以为你们会再住些时日,这么说来帝君(羽人族的神)祭日过后就要离开?”
“是呀,原本没打算待到帝君祭典,阿旸还没看过羽人族的祭典,说他想看,索性就多留两日。”
石臼与石杵突然从土台上摔落在地,险些砸伤脚趾,青南过了好一会儿,才呆呆的蹲下身,将东西拾起。
在此之前,玄旸根本没提过要离开羽邑,他和青南天天待在一起,却一句也没提。
“今年青宫的帝君祭日,会有一位新神使参与祭祀。”
“青南吗?他到了成为神使的年龄吧。可惜啦,那么漂亮的脸蛋,也要一辈子戴上面具。”
“到年龄了。”
青宫大覡与舒纪的交谈声渐渐远去,他们穿过游廊,登上石阶,前往青宫的主殿。
玄旸离开羽邑那天,和他舅舅走的是宫城的东门,那是通往岱夷的方向。
青南脸庞被面具遮住,头戴华美的白羽冠,身穿素白长袍伫立在郭城残破的城墙上,远远目送。
晨风带来初秋的寒意,高处风声呼啸,将他盛装的服饰吹得凌乱,在烈风中,少年的身形稍显单薄。
背上一大堆行囊,携带弓箭,手里还执柄长矛,少年玄旸的身姿挺拔,举止从容不迫,他站在舅舅身旁,与前来送行的羽邑居民一一话别。
离开之前,玄旸回过头,看见城墙上的青南,他扬起头微笑,嘴里喊着什么,他用力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走了。
舅甥从羽邑那棵极其高大,不知年岁几何的神树旁走过,他们脚下的山道延伸至林谷。
距离如此遥远,遥望两个人影如同草籽般微小,在青南眼前逐渐消失不见,如同被风携去。
“我赢了,我爬得最高!”
月牙坐在高高的树干上挥着手欢呼,小辰还在努力往上爬,看来很不服气。
两个小孩本来在清点树上的箭,忽然起了玩心,比赛谁爬得更高。
“你们两个都给我下来!”阙月单手叉腰,在地上呵斥。
青南将抚摸大树的手移开,抬起头来,冷不丁对上玄旸的目光,视线交织,青南挪开脸。
玄旸的肩膀靠在树干上,目光始终没离开青南,他没说话,但看得出来,他很想说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