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鹬盛装打扮,与她同在崖石边的还有一个人,正是青露。
心心念念,青露终于见到巫鹬一面。
两人正在交谈,青露的姿态毕恭毕敬,巫鹬的仪态矜持,他们已无法再成为在山林采药,逍遥自在,亲密无间的伙伴了。
执钺者显然也看到了崖石边的两人,但他的目光很快挪到一旁,一群祠庙里的巫觋出现在通往高屋广场的大道上,鱼贯而行,他们都戴着面具,身穿巫服,领头的庙祝身形修长,腰背挺拔,显然是位年轻人。
曾经的庙祝觋申在通神时突发恶疾昏厥,救醒后也是奄奄一息,自此躺卧不起,似乎遭受到极大的精神打击。觋申已经无法行使权力,他的职位被剥夺,他的巫杖交到了执钺者新任命的庙祝手中。
巫觋们聚集在执钺者的下方,等候执钺者的命令。
“飞鸟知晓日升与日落的秘密,它们是神的使者。青宫巫觋取名都用鸟名,自视为神使,觋鹭可知道今日的太阳什么时候升起?”
“太阳即将升起,此时正好出行。”青南言语淡漠,像似随口说出那般。
身为青宫之觋,青南光凭月亮在夜空的位置,就能知晓是什么时候。
羽原仰头望月,不觉得稀奇,他也能辨认,他能从空气中的气息,鸟兽的叫鸣声中知道清晨即将到来。
羽原步下楼,来到祠庙的巫觋面前,此时巫鹬已经站在那里,她扬起头望着天上的月,月华下是她戴着面具的脸庞与华美的巫服。
“时候将至。”巫鹬看视羽原一眼。
面具只遮住她的半张脸,露出精致的下巴与弧线优美的嘴唇,那是一个淡淡的笑。
“向东行进。”
羽原举起象征神权的象牙权杖,他的声音落下,是一片“东行”的附和声,簇地的巫觋纷纷响应。
执钺者在簇地的子民面前是君长,他的玉钺象征着他的军事权力,执钺者也是簇地的巫觋之长,象牙权杖赋予他神权。
在执钺者和青宫之巫的率领下,他们将在天亮之前行至簇地的最高峰,在那儿有一座祭坛。
东升的太阳,第一缕晨光会照在祭坛上,而执钺者与他的配偶,会朝着朝霞行祼礼,祼祭天地。
在晨曦中,目送羽原与巫鹬一同登上祭坛,他们手执漆觚,漆觚中有玉瓒,鬯酒的芬芳弥漫在晨风中。
青南闻到熟悉的鬯酒的气息,这是羽邑祭神的鬯酒,由巫鹬带来。
晨光使青露的眼眶里溢出泪水,他认为这是生理泪水,因为光芒太刺眼,晨曦中巫鹬的身影显得很神圣,也显得模糊不清。
青露不知道自己是感伤,还是欣慰,曾经一同长大的伙伴,去往高不可及的位置,留给他远去的陌生身影。
他的少年时光似乎也在此刻结束,他长大了。
簇地的盛夏很漫长,傍晚时分热浪仍旧袭人,一只脖子上系陶响铃的小黄狗在执钺者的庭院里晃悠,热得探出舌头,直到听见一声男童的顽劣叫声,吓得钻进了花丛里。
狗子并未被羽争逮到,过了一会儿,羽正起席,扔下写好的一篇竹文,他唤着狗子一起离开。
爱犬与犬主远去,属于羽争的粗鲁玩戏声音,与及侍从们的求饶声也一并远去,庭院陷入寂静中,只剩花开鸟叫与蝉鸣。
青南拿起羽正书写的竹文看视,字迹不甚工整,但每一个符号都准确无误。
将竹文放下,青南抬起头,正见莲池边出现一个绰约的身影,是巫鹬。
红色的莲花在属于自己的季节日怒放,错落有致,煞是好看,翠绿的叶茎在阳光下舒展。
“听闻觋鹭即将离开簇地?”
巫鹬来到青南面前,她的个头只比对方矮一些,身形修长,稍微仰起的脸,面具下是微笑的唇。
“明日启程。”青南从树荫下走出来,他一身白袍在强烈的光照显得十分耀眼。
“回去羽邑吗?”
“回去羽邑。”
“我还以为觋鹭会北行,从簇地渡过怀水,便是岱夷族的土地。”
听到巫鹬提起岱夷,知道她所指的是玄旸,青南往北眺望,唯见远方的天。
离怀水北岸不遥,离玄旸所在玄夷城的路途却很漫长。
“还没有这样的打算。”
或许我终有一天会踏上旅程,追随觋鹳的脚步,进行远游,但不是现在。
巫鹬嘴角的笑意不见了,连声音似乎都有些忧郁:“青宫真是一个讨厌光照的地方,阴暗的大殿和走廊,还有不停下着的阴雨,就觉得那地方住越久越使人感伤。”
“要是觋鹭哪一天决定要远游,就将青露一起带上吧。”微笑再次出现在她嘴角上,这是一个令人感到温暖的笑。
“他要想跟随,我会带他。”青南回道。
两个长长的身影映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