觋申从昏暗处出来,面上有惊诧之情,在他看来人祭是再寻常不过的事,而主持祭祀是身为巫觋的殊荣,没有人会拒绝。
这人即将返回羽邑,哪怕得到执钺者赏识,他也无意留在簇地跟我争权吗?
不对。
“看来有件事,觋鹭并不知道。”
“何事?”
青南本来已经走远,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听闻羽邑有位青宫之巫即将嫁到簇地,嫁给执钺者为妻,午时我见到羽邑的使者前往高屋,正是为这件事而来。”
“你说什么?”青南愕然。
见青南的反应,觋申确信他不知道,忍不住嘲讽:“我还以为青宫与簇地联姻这么重要的事,觋鹭早就知道,没想到你一无所知。”
青宫巫觋不能婚嫁。
青宫大觋为何会同意这种荒唐事,将青宫之巫嫁给簇地的执钺者。
青宫之巫,巫鹤吗?
不,还有一人,青贞已经到了成为青宫之巫的年纪。
青南神情凝重,一言不发地走出祠庙,门面等候的青露加快脚步,追上急行的青南。
第22章
垣崮环视院子, 随手将手中的青羽扇搁在墙边,他靠着墙,面露疲态, 羽扇有长长的木柄, 上部呈圆形,下部系着彩绳, 这是一把羽邑使者的信物,垣崮便是这次羽邑派往簇地的使者。
“神使也知道, 本该在初春修好的城墙,因为连绵不断的大雨, 到夏日才完工。城修好后, 我爹就病倒了,我领到大觋的奖赏, 便回去鹿畔照顾我爹。”
青露往地面铺上一张席子,垣崮坐下,又从青露那儿接过杯水,咕噜咕噜饮下,他从羽邑赶往簇地, 路上没有停歇过, 到簇地后又急忙去高屋见执钺者, 将青宫的消息传递, 一路马不停蹄,完成青宫交付的任务后, 才感到又倦又乏。
说到“我领到大觋的奖赏”时, 垣崮伸手摸了下自己头上的羽冠, 羽冠上有三枚玉锥,这便是他主持工事, 从青宫大觋那儿获得的奖励。
炎热夏日,赶路途中不知道流下多少汗水,垣崮又喝下一杯水,才感到舒服些,树荫笼罩,微风徐徐,他揉揉风尘仆仆的脸,将困意赶走,继续往下说:“我在鹿畔住了段时日,也就前天,觋鸬突然派人叫我,说有件急事要我去做。我当时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只得抛下新婚的妻子,赶去青宫。”
垣崮稍作停顿,发出叹息声,他继续说:“也就是这件事,大觋让我去簇地见羽原,告诉他青宫同意联姻,还把日期都定下了,就这两天。”
垣崮的讲述絮叨,青南没有打断,到此时才问:“你可知道要出嫁的是哪位巫女?”
摇了摇头,垣崮露出困惑的表情,吃吃道:“不都说青宫的巫觋不能成亲吗?”
青南起身,在穿透过树叶的光影下走动,过了一会,他停下脚步,背对垣崮低语:“以往有过特例,若是王,可以娶青宫巫女……”
他更像在自言自语。
王。
这次联姻,等于青宫承认羽原是羽人族之王的身份。
“觋鹭,那以后……我们青羽部也要归羽原管吗?”
垣崮压低声音,他没得到回复,但心里感到不安,他抱怨:“就知道觋鸬不会安排好差事给我。”
疲惫感再次袭来,垣崮皱起眉头,他皱眉的困苦模样与他老爹垣周如出一辙。
青南转过身,脸上的面具在光影下显得苍白:“没有别的事要问,你去休息吧。”
拿上羽扇,垣崮突然回过头,他说:“和我一起来的还有三十名青羽部的青壮,他们得去打仗。以后,怕是没有太平的日子了。”
青南的身影一顿,袖子下的手拳起,他听见垣崮喟叹:“觋鹭要是没有出使簇地,还留在青宫,大觋肯定不会听信觋鸬的鬼话。”
拳头舒开,青南感到一股无力感袭来。
将他派遣往簇地的是青宫大觋,隐瞒他青宫与羽原有意图联姻的,也是青宫大觋。
在那间幽深昏暗的房间里,总是躺卧不起,唯有一扇窗通往外界的青宫大觋到底看到了什么,脑子里在想着什么,为何变得如此陌生。
垣崮已经离去,院中空寂,青露蹲在石阶上,抬起的脸上有两道泪水,他在无声地哭。
无论是巫鹤还是青贞被嫁往簇地这个可怕的地方,嫁给冷血的簇地执钺者羽原,她们都会身处险境,孤立无援。
这是多么可怕的事啊,青露不禁瑟抖。
羽邑与簇地要联姻的事,很快在簇地传开了,青露觉得簇地巫觋们看他的眼神比以往更不友好,不过已经无暇理会。
簇地的执钺者开始为婚礼做准备,甚至将高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