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难道早就决定好了?”孟琅颇受震动,失声道,“早在余太尉他们来之前,您就决定出山?”
“我是徐风的丞相。”岳度时将写诗的帛布卷好,交给孟琅,望着他说,“倘若徐风需要,我就算真躺进了棺材,也要重新爬出来。青石,我知道你不想议和,我也不想议和,可如果这是对徐风最好的选择,那么我就将全力以赴,哪怕粉身碎骨。于我而言,唯有徐风的存亡是不变之道,其他一切,都可以变。”
孟琅握紧了诗帛,顿感羞愧。他觉得自己太幼稚了。当三公都在为徐风存亡操劳时,他竟然还斤斤计较于自己的受挫。
他是徐风的臣子,无论政见之别,无论失意与否,他都该为徐风奉献自己的全部力量。可现在想来,他当时那样极力反对议和,多多少少也有着自己的私心——毕竟,他的父亲和大哥死在了长明人手中啊!
丞相大人说的不错,唯有徐风的存亡最为重要。他不该被自己的私心左右,而应以徐风的利益为重。孟琅朝岳度时行礼,严肃地说:“我明白了。从今以后,我将以徐风所需为己意。”
如果徐风需要和平,那么他就极力促成议和;如果徐风需要战斗,那么他就披挂上阵;如果徐风需要征兵,那么他就征兵;如果徐风需要他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死去。
他已经明白了,对于他,对于三公,对于群臣来说,根本没有永恒不变的信仰,如果有,那就是保住徐风。
为了这一目标,他愿与过去的自己背道而驰。
尽管岳度时决定议和,但他认为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他令孟琅南下迎击长明,与东追的岳安国形成夹攻之势。同时,他令孟琼率留守在揖海关的大部分军队回廣野。闻中尉则秘密前往丰州,做迁都的准备。
长明没有想到徐风竟敢调动驻守廣野的全部禁军。这些装备精良的士兵在过去一年被闻中尉训练得很好。他们尚未对战争感到疲惫,正是充满斗志的时候。而且,他们有十万人之多。
这支军队打了长明一个措手不及。两军厮杀之时,岳安国正好率兵赶到。长明损失惨重,被迫暂缓攻势。岳度时在这时提出议和,无疑最合适不过了。
双方开始和谈,徐风这边派出了岳安国和余太尉,长明那边则是长明王。和谈的地点就在两军对峙的地方——一个叫治家坪的小村子。
岳度时一开始给出的条件并不丰厚,好像他们还有底气打下去似的。长明王自然无法接受他的条件,双方来来往往交涉了十几次,始终无法达成一致。
当议和进行到第十七天时,岳度时忽然觉得不对。按理来讲,长明王率军孤悬在徐风腹地,应当急于脱身才是。可看他的样子,似乎一点都不着急。于是,他试探地问长明王究竟怎样才愿议和,对方却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回答。
瞬间,岳度时心中一沉。
这小子是在拖延时间,他根本不想议和!他从没考虑过议和的条件,但拒绝议和,双方便会立即开战,所以他才在这跟自己耗着——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有什么本钱在这优哉游哉?
岳度时感到了浓浓的不安。他迅速回营与余太尉商讨,孟琅和岳安国也加入了会议。余太尉说:“他把我们拖在这能得到什么好处?难不成他还能分出身去打廣野不成?”
“当然不能,除非长明派出了另一支军队——”岳度时一愣,忙问孟琅,“孟琼到哪儿了?”
“他到了武原。”
“这是多久之前的消息?”
“半个月前。”
“半个月足够他从武原走到廣野了。廣野没有来信?”
“没有。”孟琅心中一紧,“难道,廣野”
岳安国立刻说:“如果廣野遇敌,必会派人传信。”
余太尉看向岳度时:“不管怎样,既然长明王无心议和,咱们就不能在这多耗。就算孟琼率兵赶到了廣野,那儿的防守也还是十分空虚。我们得回去。”
“要是现在离开,长明王必定会察觉异样。”岳度时果断地说,“我和安国留下继续议和,你和孟琅先带一部分兵回去。”
营中一时陷入了沉默。余太尉久久望着岳度时,郑重地说:“我在廣野等你。”
岳度时却笑了笑,说:“我不在廣野时,丞相之职,可令青石代劳。”
孟琅心中一震。顿时,他产生了一种预感。
或许,这将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岳度时了。
他无法挽留岳度时,只能随余太尉急驰向西。他们到达廣野的时候,城外的战壕已经修筑完毕,没有丝毫敌军入侵的迹象。两人松了一口气。入城时,士兵看到孟琅,愣了一下,有些局促地让孟琅进了城。
孟琅注意到有几个士兵偷偷离开了,他还感到身上聚集了不少奇怪的视线。
怎么回事?
孟琅心生不安,他继续前行时,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