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从你高祖父手里传下来的。你高祖父痴迷百兵, 尤其爱剑, 此剑是他从一个樵夫手中偶然买得, 听说那樵夫只开价十两银子,”徐灵郡主取出剑,轻轻一挥, 空气中便闪过一声轻鸣,“可剑却是上好的宝剑。你高祖父不平,认为这剑可值千金, 竟给了那樵夫千金。”
徐灵郡主不禁笑了一下, 孟琅和孟瑗也被逗笑了。孟瑗抹着眼泪说:“高祖父真是个奇人。”
徐灵郡主微微一笑:“他老人家爱剑成痴, 自从得了这剑, 总是随身携带,片刻不离,他临终时还想把剑带入坟墓, 又心疼地下的泥土浊气会污了它,纠结再三, 才忍痛将这剑传给你们曾祖父,你们曾祖父又传给你们祖父,最后传到了你们父亲手中。”
孟琅疑惑地问:“为何我不见父亲佩过这把剑?”
“因为我送了他一把剑。”徐灵郡主微微一笑,眼中有几分怀念,“他当时便将腰间佩剑解下,换上了我送的剑。那之后,这把剑就收起来了。不过,你父亲还是时常将它拿出,擦拭把玩。他同他高祖父一样爱剑,要是这把剑落到长明人手里,他会心疼的。”
徐灵郡主把剑递给孟琅,庄严地说:“现在,这把剑是你的了。你带着这把剑,就如同带着你的父亲,用它去杀敌,去战斗吧。娘没有什么别的可送你的了。”
孟琅郑重地接过剑,孟瑗看见他手腕上那与皮甲颇不相称的桃红碧玺,不禁一愣。她失笑道:“哥哥,你还戴着这条碧玺?你不是嫌弃它颜色不好看吗?”
孟琅道:“你不是要我千万别弄丢它吗?我当然不敢取下了。”
孟瑗一怔,心中百感交集。这串碧玺承载了太多往事。她想起和遥碧在集市上细细挑选时,彼此开着玩笑:若你哥哥收下了,我就要成你嫂子啦!还是青色的好,你哥哥穿青色顶好看。
她想起将碧玺送给孟琅时心中的无奈与悲伤。遥碧,再买一串吧,你看这粉的青的多登对。哎呀,妮子还害羞?你不买,我买,这条粉的就当小姑子的礼物吧!
然而,遥碧却把两条碧玺都给了二哥。
孟瑗便没有将遥碧选的那条青碧玺给二哥,她希望等以后有机会了,让遥碧亲手把那条碧玺送给二哥。她那时岂知这个美好的愿望终将化为泡沫呢!后来的种种变故,更令人唏嘘。可二哥,二哥不知道这碧玺背后的情意,他还是永远不知道的好!
孟瑗心中五味杂陈。她所梦寐的神仙眷侣,终究是未成,即便如此,这条碧玺也足以作为一个留念。她轻轻点头,说:“是,是。二哥,莫要丢了,这是我亲手选的啊。”
外头,雪下大了。强劲的北风将窗户刮得格楞作响,天色越来越暗,孟琅该走了。徐灵郡主和孟瑗将他送到屋门口,便不再送了,怕仆人看出什么端倪。孟琅最后望了一眼他娘和妹妹,纷飞的雪花中,两人久久伫立在檐下。无论他回头多少次,她们都站在那。
恍惚中,孟琅觉得他娘和他妹妹好像与这座宅院融为了一体,成了某种永恒的、不可磨灭的东西。他的心一阵阵抽痛,大片大片的雪花在空中乱舞,像瓦片似的斜飞飘坠,砸到人脸上,很疼。孟琅来到家门前,冬子已经备好马等他了。当冬子打开门的瞬间,街上的雪一齐朝孟琅涌来,把他的家远远地朝后推去。
孟琅骑上马,走出一截,忍不住又回了头,黑夜里,家的模样已看不清。他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
乌沉的天将雪一把把地泼下,北风号叫着,怒吼着。肆虐的风雪中,一支支集结好的队伍如同黑色的甲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城墙边缘。孟琅穿着黑色的皮甲,腰间挎着雪白的宝剑,骑着一匹雪白的马。
他身后,年仅十二岁的八王子跨坐在马上,手紧紧地抓着缰绳,小脸煞白。年纪稍长的七王子看起来稍微镇定些,但慌乱的眼神出卖了他。
漆黑的城门高耸在这支军队面前,孟琅等待着开城的时机。雪越来越大,白色的风暴似要将一切吞噬。终于,城门开了。
“冲!”孟琅高喊一声,高举白剑。黑夜与白雪中,那柄雪亮的长剑就像一颗流星,指引着前进的方向。千军万马汹涌而出,在雪原上狂奔。此刻,时间就是生命,谁能最快脱离敌人的视野,谁就能获得生机。跑啊,跑啊!迎着风雪跑吧,冲出这座围城!
此时此刻,四座城门一齐打开,四支军队一齐出奔,马蹄溅上飞雪,洪流奔向天地。驻守在廣野城外的长明军队,被这意想不到的突袭打了个搓手不及。何其大胆!这样的天气,竟敢突袭!然而,他们很快反应过来,迅速拦截。恶战一触即发,廣野城外杀声一片。
城内的居民被惊醒,不知是谁跑出了家,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