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为什么不跟我道歉?”
“出了那样的事,他怎么有脸再来见你?”孟瑗无奈地说,“我向来是不喜欢他的,而今有时竟也觉得他可怜。以前他没心没肺浪荡张狂,现在却总是一脸悒悒不乐,我想这桩婚事对你们俩都是痛苦,既然这样,等仗打完,父亲回来后,或许可以找个由头让你悔婚,孟琼应该是愿做那样的牺牲的”
岳遥碧扭过头,瞪着她:“你说什么?”
“要想你的名誉不受损,只能是孟琼做错了事。”孟瑗慢慢地说,“他以前名声并不算好,所以”
“你疯了吗?”岳遥碧突然打了孟瑗一下,怒不可遏地喊道,“他可是你弟弟!你怎么能想出这种馊主意——”
“我这还不是为了帮你解脱,反正孟琼是个男人名声差点也无妨——粥、粥要洒了!”
不知不觉,岳遥碧已经把勺子举起来了。热乎乎的米粥流到她手上,烫的她一声尖叫,甩开了勺子。孟瑗赶紧抓了把雪给她擦手,抱歉地说:“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都害你受伤了!算了算了,我不提了今天的粥也快施完了,你就先回去休息吧?千万别落下什么病根。”
她拍掉岳遥碧手上的雪,用力吹了几口气,又塞给岳遥碧几封信,露出了一个带着歉意的局促的笑。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下次我绝不带信过来了。”
岳遥碧攥着信,面色阴沉地回去了。她一进屋,就把信扔进箱子里,大声喊道:“荒唐!孟瑗怎么会这样糊涂!她这样,孟琼以后可怎么办——不对,我为什么要担心他那个混账?他就算逛窑子也是风流之举——该死,他以前可是酒楼的常客,还为个勾栏女杀了人!”
她越说越气,从前孟琼干的种种轻浮浪荡之举,都被她一一记起。她忍不住踢了箱子一脚:“他要是喜欢我,能干出这些事吗?他干嘛要向我提亲?他分明知道我爱慕的是孟二公子。他现在活该受苦,不对,他干脆死在乌池好了,这样我就不用嫁给他了”
岳遥碧骂完之后,心中顿时舒畅了许多。可一想到第二天还得见到孟瑗,她又感到无限惆怅。幸好,孟瑗派丫鬟传来口信,说她这两天身体不适,请她代劳施粥之事。岳遥碧安安心心地在粥棚呆了好几天,差点忘记孟瑗还会回来了。
不过,孟瑗毕竟是回来了。她穿着厚厚的冬衣,脖子上围了一圈雪白的兔毛,衬得眼睛格外红。岳夫人看见她,关心地问:“孟小姐,你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孟瑗环顾粥棚,发现不远处有人在分发冬衣,岳遥碧冷哼一声:“你施粥这么久,怎么没想起给这些苦命人送些衣服?”
“是我考虑不周,多亏遥碧你费心。对了,孟琼在乌池打了只狐狸,做了条领子”
“他还有心思打猎?”
“军粮短缺,只能打野味充饥。”孟瑗递过一封信,声音沙哑,“本来,我说好不再拿这些东西烦你了。但这封信不太一样,这是我们刚收到的,孟琼大概是在半个月前发出这封信的。余将军战死后,他的亲兵不愿听从于孟琼,再加上北边一伙匪徒投奔了钟青天”
岳遥碧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孟琼他在信里从来没有提到过你。”孟瑗哀伤地说,“但是,这封信里有东西是给你的。”
岳遥碧愣住了,她呆呆望着那封信,半晌,问:“那条狐狸毛呢?”
孟瑗立刻嘱咐婢女将狐狸毛取来。岳遥碧将那信和狐狸毛一并塞给丫鬟,一声不吭地搅拌着粥。回家后,她第一次打开了那些信。她看那些信并非是因为担心孟琼,而是因为她觉得孟琼好像真有了生命危险。无论如何,她认识的一个人似乎快死了,她心里总是不安的。
她看着那些信,上面的字迹她既熟悉又陌生。她见过孟琼的字,那是在很久以前他送她的一把扇子上,几个张牙舞爪的大字好像鬼画符。可现在,信上的字却如此规整,如此凝重。
她也见过孟琼的诗,都是些讨小姐们一笑的打油诗。她自己也曾被那些歪诗逗得哈哈大笑过,可现在,信上的文字没有一丝戏谑,平实地描述出战争的残酷和少年将军的烦忧。
“天阴,将转寒也。将士衣不足,遂令结草为衣。”
“天雨雪,登城不利,死二十七人,伤三十八人。晚猎熊一只,为众将士歌,众人皆振奋欢欣,余亦大悦,不料宵小之技,竟有此用也!”
“天大寒,手僵不可握,弟愁悲苦。弟固知五关战况更紧,乌池不足为重,然将士性命不应枉送于冻馁,望兄速送冬衣三千,粮食三百石”
“呜呼哀哉余兄死矣!余兄天降之才可为五关之首而竟遇残于歹人,英灵何慰!杀钟青天乃余兄死前不瞑之愿,吾必剥青天皮为鼓砍青天头为酒器,奏乐祭酒于将军墓前!当是时,余兄陷围(困涂去),贼臣拥堵(不救涂去),吾未及救,将军遂(墨痕模糊),犹奋剑杀贼,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