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心绪很差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让人厌烦。这宽敞的宫殿, 这柔软的被褥,这蔫巴巴的帐子, 还有帐子外模模糊糊的烛火。这些烛火是为了避免他夜起时磕到什么而点的。长明王看到那些飞虫似漂浮着的黄斑,心情更差了。他口中发渴,便下了床,走到一张小桌前喝水。
正当他一边喝水一边思索着要不要扯开嗓子叫侍卫把这些碍眼的东西统统拿走时,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声响。
长明王身体骤然紧绷,他机敏地竖起耳朵,殿内一片沉静,刚刚那声响动仿佛只是他的幻觉。
难道他听错了?长明王慢慢地直起身,打量着四周。烛火忽地跳动了一下,好像一声逸出的尖叫。“侍卫!”长明王大叫一声,但从他那衰朽的喉咙发出的声音既不清晰也不高昂,好像他喉咙里堵着什么似的。“侍卫!”他又叫了一声,这次,他的声音大了些,但门外的人好像依旧听不到。
没人进来。烛火平静下来,长明王锐利地扫视四周,大殿里似乎没有任何异样,看不到有什么人或者其他东西。也许,刚刚那只是一阵风。长明王心中却越来越不安,泰安殿晚上可是门窗紧闭,哪里会有风?他飞快抓过挂在旁边屏风上的剑,大吼道:“侍卫!侍卫!人都死哪去了?该死——”
这时候,烛火又晃动了一下,长明王的怒吼戛然而止。他紧盯那烛火,这次它没有恢复平静,而是猛烈地摇颤起来,好似一个人在瑟瑟发抖。长明王举起剑,厉声喝道:“谁?!”
大殿某处忽然传来了极细微的声响,可下一瞬,它就像一个幽灵消失了。长明王浑身紧绷,聚精会神地追逐那一丁点声音,他将双眼瞪到最大,凶狠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忽地,一个黑影闪过!
“谁!”长明王的剑刺了出去,刹那间烛火熄灭,大殿陷入一片漆黑。长明王立刻紧紧贴在一根柱子上,无言的恐惧霎时灌彻心扉。他大吼道:“侍卫!侍卫!”
没人回应。他的吼声落入空空的大殿,被黑暗吞噬。长明王意识到了不对劲。刚刚那番动静足以吸引来外面的护卫,可现在却没一个人进来。
只有一个可能。
那些护卫都死了。
是刺客?几个人?他怎么会什么声音都没听到?该死,那些侍卫是草做的吗?如此不堪一击!长明王精神高度紧张,他的眼睛无法适应骤然降临的黑暗,正处于最初的近乎全盲状态。一些黑色的轮廓隐隐浮现。忽然,黑暗中出现了一点光。
是一个烛台。由一个人举着,一步步走来。长明王死死盯着那盏烛火。“是谁?”他厉声呵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闯进寡人的寝宫!”十步,九步,八步,那烛火不为所动,继续前进。长明王时刻准备出剑,只要那刺客进攻——烛火停下了。
那刺客站在长明王面前三步远的地方。烛火照出一张年轻俊秀的脸,长明王瞳孔一缩,手中的剑立即刺出。
“哐当!”
剑被击落,长明王抓着鲜血直流的手腕哀嚎。他满头大汗地瞪着那刺客,眼神依旧凶狠残暴。
“你没死?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死掉的”长明王上下打量孟琅,冷笑道,“你怎么是这副模样?你现在是人是鬼?”
“我是人。”孟琅冷冷地说。
“那你怎么一点都没老!”长明王狂怒地吼道。
“这与你无关。”孟琅说,“我是来取你性命的。”
“你要杀我?杀一个老人?”
孟琅厌恶地说:“怎么,你觉得这样说,我就会对你生出怜悯吗?别忘了你干了什么!”他抽出剑,电光火石间,长明王喊道:“等等,你该杀中城王!要不是他,徐风不会亡!”
孟琅的手顿住了,他紧盯着长明王,嘲讽地说:“我知道,要不是中城王,你们不会那么轻易攻进廣野。可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才是罪魁祸首,中城王不过是个帮凶。等杀了你,我就去找他。”
长明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极快地看了眼孟琅,问:“你知道中城王在哪?”
“我自会去找。”
“恐怕,你找不到他的。”
“为什么?”
“因为,他已经死了。”长明王直直地看着孟琅,嘲笑道,“你不知道中城王已经死了吗?”
孟琅眉头紧皱。他早就预料到或许昔日的仇人有的已经死去,但亲耳听见这一消息,他还是十分不快。
“不管怎样,你还活着。”
长明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孟琅感到被羞辱了,他拿剑指着长明王,厉声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费尽心机隐姓埋名这么久,最后却连一个仇人都杀不了!哈哈、哈哈哈!”长明王笑得直不起腰来,他幸灾乐祸地对孟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