斫雪剑在他面前, 剑身暗淡无光。孟琅抓着斫雪剑,撑着地, 一点点站了起来。他的神格状态很糟,必须赶紧找个地方疗伤。在凄凉的荒野上,孟琅拖着脚步前行。他走得极慢极慢,几乎像个老头,他那灰白的头发也确乎是老人的装扮。
不知道走了多久,孟琅终于看到了一间废弃的土屋,或者说,一个快倒的棚子。他在那地方歇了几天,竭力收拾涣散的思绪。当务之急是找到阿块,同时想方设法联系上阎罗,了解羽化岛的情况。他在思考对策时思绪总是不自觉地飘到阿块身上,一种莫名的恐慌他内心深处如幽灵般盘踞。
万一他当时判断错了呢?万一阿块其实还不能转世孟琅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就全身发冷,手脚哆嗦,他只能尽力不去想。赶紧把伤养好。快把伤养好吧!可他还是漫无目的地想着,他的伤好得太慢了,这地方灵气稀疏,神格的状态在不断恶化,他的灵气在不断流失。这样下去,他的神格很快就会彻底破碎。
他之前用神格用得太厉害了。当时他没有察觉是因为灵气充足又情况紧急,他胸口那点疼痛完全被他忽略了,但现在这个事实变得越来越清楚——如果他无法得到大量灵气,他就会失去神格。
第四天,孟琅离开了这个木棚。他往前走了三天,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小村子。对他而言,这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在人间。人间,是没有什么灵气的。
孟琅当即做了一个决定。那天晚上,他把自己的神格挖出来,放进了斫雪剑里。比起让灵气白白流失,这样他至少还能保有一击之力。然而,从此刻开始,他就是凡人了。从此刻开始,饥饿能杀死他,寒冷能杀死他,野兽能杀死他,人类也能杀死他,连微微的细雨都有可能杀死他。
孟琅感到无比恐惧。万一他死去,他就再也见不到阿块了。许许多多的事情让他忧心。月华仙子究竟活没活过来?宏元怎么会突然跟百川真人在一块?羽化岛还在受宏元蒙骗吗?他突然想到了师傅的信。如果让百川真人看到那封信,兴许就能改变什么。
问题是他现在行动困难,该死,该死!现在还不能去酆都。他最后出现在酆都,阎罗他们肯定得好好解释这事。幸运的是没人看到他曾经和阎罗他们在一块过。一团乱麻。阎罗他们应该会告诉百川上仙真相:他师傅怎么死的,月华上仙又遭遇了什么总不能到了这地步他们还不相信他!宏元现在漏洞百出!
他究竟是怎么出现在那扇门那儿的!就算是鬼也不能这样快的死而复生!除非他事先就给自己准备好了躯体事先。不错。肯定是这样!狡兔三窟,宏元肯定给自己留了什么。但为何他会跟羽化岛的神仙在一块?孟琅每天想着这些问题,一遍遍地想着,同时不停地朝前方走去。
他这样劳耗心思,没多久那灰白的头发很快变成了一片惨白。但他还是想着那些问题,一日日地想着。几个月过去,人间的树木落叶了,没有人联系他,他也没有找到任何阿块的下落。孟琅不知道自己是否绝望,有什么支撑他一直走下去,他日渐消瘦,伶仃的手腕被那条桃红的碧玺硌得生疼。
他不得不想法找个活计,冬天来了,他没法到处乱走了。他不能被冻死在路上。
好笑的是,他在一个村子里看到了自己和阿块的通缉令,可村里人没有一个认出他就是通缉令上的人。通缉令上描述的那个丰神俊采的骗子道士跟这个穷困潦倒的白发怪人有何相似之处?他在那小村子教小孩认字,每天都像是虚度,就跟外头的大雪一样白茫茫的一片。
没准他现在该去尖崩子。至少那里有灵气。可他现在惜命了,他怕自己死在爬上尖崩子的路上。孟琅成天成天地睡不着觉,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怎么能拉着阿块跳忘川呢?呼吸?他当时真听到阿块的呼吸声了?或许只是他的幻觉呢?要是他拉着还是鬼的阿块跳了忘川,那他就害了他,那他就杀了他啊!
每当这种想法出现时,孟琅眼前就一阵发黑,心好像快死了一样狂跳着,伴随着搅不开的剧痛。东家以为他得了怪病,叫他去村里那棵大银杏上挂条红绸。他说,那树很灵。
孟琅没有在意。但过了两天他真的过去了。他挂上红绸时恍恍惚惚,心里不觉得这能有什么效果,不过是徒劳的挣扎。可是,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第二天,孟琅就离开了这个村庄。
五年后,一个白发道士抵达了娄京。他拜访了玉家家主,请他炼一枚生生丹,却被告知,生生丹的药方早就被他那不孝子玉如日偷走了。彼时,玉于温的母亲玉如月还待字闺中。
六年后,皇宫国库忽然被盗。盗贼除偷去些金银细软外,还偷去了一个人头漆壶。那漆壶是叛臣当路君的头颅所造,每年宫廷举办祭祀射当路时都要用它盛狼血。这件重要礼器遭窃令皇帝大怒,可他悬赏许久,也没有找到那个小偷。
十五年后,万年爆发匪乱,人一观观主率全观道士浴血奋战,屡次击退山匪,全观上下得以保全。事后,陈观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