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情形下,闻端来求见过几次,也通通被恼火的谢桐拒之门外。
距离上一次谢桐拒了闻端的请见,已有五日。今晚闻端先送了折子上门,谢桐才勉强按了那股怒气。
“这奏折……”谢桐绕到书案后坐下,将手里拿着的那本在案上敲了敲,似笑非笑道:
“若是再有误呈到老师府上的,老师这样夜夜给朕送来,也未免过于辛劳。”
“不如这样,误呈去老师那边的折子,你每三日收集一批,再递到朕的御书房来,如何?”
谢桐试探性开口问。
他想知道闻端今夜这个举动,究竟是一时兴起,只是短暂地来服个软,来哄他谢桐开心。还是下定决心,要将这朝中大小事的决策权交还给谢桐这个天子。
他没叫闻端坐下,闻端却自个儿挑了个离书案近的软椅坐了。
听见谢桐的问话,闻端似乎不易察觉地轻笑了一下,但那唇角扬起的弧度太过细微,没等谢桐细看,就已然消失了。
“恐怕不行。”闻端理了理袍口,慢条斯理道:“圣上,恕臣无法依你之言,每三日送一次折子过来。”
谢桐的脸色沉下去了:“为什么?”
果然还是……
“太多了。”
闻端指了指那在御案边堆积成山的折子,缓缓道:“这是今日臣府上收到的折子,臣尽数给圣上送过来了。若是三日才送一次,那这御书房,怕是无落脚之地。”
谢桐:“…………”
什么??这一大堆东西,仅仅是一天的奏折量?
从前在闻端府上住时,闻端的书房与寝房是分开的,书房单独设在另一处,每日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但谢桐确实没有留意过,有多少份折子是每日会送进去的。
换句话来说,闻端每天都要批这么多的折子,处理这么多件大小朝政之事吗?
谢桐震惊了。
“圣上,”就在这时,闻端还好心出声提醒他:“这些奏本里有不少急奏,圣上如果要批示,最好明日之前便批出去,才不耽误时机。”
“……”谢桐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他:“明日之前,那不就是今晚?”
闻端勾了勾唇角,说:“正是。”
谢桐被突如其来的工作量砸得头晕眼花,比起这数百本折子来,他每天批的那些,简直就如毛毛雨一般,不值一提。
“你……”
谢桐连称呼都弃了,开口质问:“你难不成是故意拖到这入夜的时候,才把折子送过来折磨朕的?”
他如今觉得闻端不是带着折子过来服软,而是过来报复他的。
报复谢桐罚了他的党羽和走狗,报复谢桐三番五次地将他这个太傅拦在御书房门外,报复……
谢桐望着那堆如山的奏折,心道,今天晚上是不用睡了。
不仅如此,怕是以后每天夜里,都不得安眠了。
“臣不敢。”闻端的嗓音竟然还是带笑的:“递折子的人从早到晚一刻不停,直到一个时辰前,臣才堪堪整理好,给圣上送过来了。”
谢桐按着自己的太阳穴,闭眼道:“你明知朕看不完。”
“圣上。”
谢桐闭着眼,忽然感到面前有阴影笼罩,一阵十分熟悉的浅淡气息靠近,似林中松柏被雨水打湿的味道,沉而冷的,没有侵略意味,却也有着难以忽视的存在感。
谢桐睁开眼,就看见闻端站在案前,伸手过来,指腹很轻地叠按在谢桐的手指上,顺势揉了揉他的太阳穴。
“夜间风凉,可是头疼?”
逆着烛火的光,谢桐有些瞧不清闻端眸中的神色,只听见他的问话:“臣请太医过来看一看,可好?”
谢桐怔怔坐了片刻,无奈道:“不用,朕是见了这堆折子心烦。”
他从来就不爱看书,如今更不爱看折子。这大晚上的,闻端抬着这堆奏本进来,不是给他添堵么?
“圣上。”闻端替谢桐揉了揉太阳穴,见他不是真头疼,于是收回手,淡淡道:“这些是臣过往七年,每一日都要经手的朝务。”
“圣上既然想从臣手上把权揽回去,这些就不能不看。”
谢桐没料到他话说得这样直白,一时间愣住了。
闻端:“臣已知会过朝中上下,今后的奏折,不用再递给臣,只需要递给圣上,若是再有呈进臣府中的,臣也会给圣上送过来。”
他低下眼,墨眸宁静:“这不是圣上想要的吗?”
谢桐与闻端对视片刻,抿了下唇,开口说:“是。”
“老师能想清楚,朕……很高兴。”
谢桐沉下情绪,让自己重新恢复天子的稳重和冷静,平缓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