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桐问:“老师觉得此举如何?”
闻端与他对视片刻,才说:“臣认为很好。”
“是么?”谢桐笑了笑,忽然又问:“那这个人,老师心中有没有建议呢?”
闻端垂眸呷了口茶,不动声色道:“但凭圣上吩咐。”
“噢。”谢桐稍微坐正了些,一字一句地清晰出声:“朕觉着,简相便不错。”
话音刚落,御书房里突然变得安静起来。
或许不是安静,而是有某种沉沉的气压笼罩而来,那种威压虽然无形,却能令人清楚地感知到。
谢桐唇角含着笑意,寸步不让地直视着那个男人。
闻端也许早有预料到今日的局面,谢桐心想。
从带着如山的折子进到御书房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谢桐一定难以只靠自己就处理完这么多的朝务。
谢桐另一只垂在书案下的手攥紧。
自己处理不完,就会找闻端帮忙,不费吹灰之力,闻端就能重新掌握他给出来的这项权力——还是谢桐亲手递回去的,不会再有怨言。
更不必说,朝中六部尽是闻端麾下的人马,兜兜转转一圈回来,这朝内的局势,根本没有多少变动。
闻端就可以用最少的算计,获得最大的收益。
不过他料错了,谢桐想,自己并不是那种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闻端想他亲口将权柄送回去,谢桐偏不。
“简如是为相也有一段时日了,”
在一室静寂中,谢桐又开了口:“朕觉得,他还年轻,正是需要多历练的时候,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朕也与他多接触一番,看看他的能力究竟如何。”
闻端将茶盏拿在手上,沉默了很久。
“圣上,”闻端终于缓缓出声:“臣自认代理朝政多年,若是圣上实在缺那么一个人,替圣上分忧解难,臣……斗胆自荐。”
“朕认为不可。”谢桐当即道。
“老师身为太傅,代先帝打理繁重朝务,既有功劳也有苦劳。但如今朝中上下也有不少人对老师议论颇多,为保老师清白名声,朕觉得,还是不宜插手为好。”
“……”闻端问:“圣上执意如此?”
谢桐心道你想拿朕怎么样,一边高深莫测地点点头。
“……既然这样,那臣有一事,也不得不禀报给圣上。”闻端突然说。
谢桐蹙了下眉:“何事?”
闻端合上茶杯盖,将茶盏随手置于桌面,不紧不慢道:“圣上可还记得前几日,臣从路上捡来的那个香囊?”
谢桐:“记得,怎么了?”
闻端:“那是简丞相的东西。”
“……”谢桐没懂:“何意?”
闻端也不急,从容不迫道:“听闻几日前,圣上在御花园的碧荷亭召见了简丞相。简相回府的路上,不慎丢了这个香囊,臣担心是什么重要物品,就叫宫人从池子里捞起来了。”
谢桐听得云里雾里:“你明知这是简如是的东西,还拿到朕跟前来问做什么?”
闻端垂了下眸,他的眼睫生的好,长而纤直,垂落时能正正挡住黑眸中冷冽的神色,令人不自觉地注意起那俊美无俦的面容来。
“臣原以为,”闻端开了口,嗓音低了几分:“那是简相要送给圣上的,简相与圣上,是否可称一句‘同心’?”
谢桐:“…………”
晴天霹雳。
这话中的含义,对谢桐来说,不亚于祸从天降、五雷轰顶。
原本谢桐就对简如是那天在亭子里语焉不详的话疑虑良多,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结果现在突然又出现了一个香囊和一块同心玉。
香囊、同心玉……简如是带着这玩意儿来和自己见面做什么?!
谢桐思绪混乱,还是忍不住辩解:“说不定是什么女子送给简相的……”
“臣这几天命人查了玉上雕琢的纹路,确认是京城中明记玉器所出,而简相不久前,正好去里面定了一块同心玉。”闻端道。
谢桐抬手捏了捏眉心,让自己清醒一下:“许是简相为某位中意的女子打造,那天与朕闲聊后,忽然又不想送了,于是便丢了吧……”
闻端唇角微扬,缓声说:“圣上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谢桐阖目揉着眉心,脑海中按捺不住地涌现出那个怪诞梦境中的文字,不仅有关于《万古帝尊》的,更多的,还是关于简如是的——
怎么会这样?
恐怕只是巧合,谢桐认识简如是这么多年,明明从来没有感受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硬要说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简如是对自己总有那么一丝若即若离的暧昧,那就是谢桐登基当夜,有了那个“预知梦”之后……
谢桐轻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睁开眼道:“香囊应是简相的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