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谢桐愣愣盯着他看,并不回答,闻端顿了一顿,索性低下头,亲了亲那柔软的红唇。
这个吻不含情.欲,温暖的热意在唇上停留,极尽安慰一般,只是摩挲温存,不再轻易深入。
“是什么样的梦竟将圣上吓成了这样?”
闻端嗓音和缓:“就算再可怖,也只是梦,成不了真,圣上不必惊惧。”
谢桐紧绷的身体终于一点一点地松懈下来,脱力似的倚在闻端怀中,安静了一会儿,低声说:“老师,我梦见了……你。”
闻端嗯了一声,并不意外:“又是那预示梦?”
“我不知道。”谢桐闭上了眼,语气疲倦:“我总觉得……不像是真的。”
如果是对未来的预示,那他怎会那样对待闻端?
冷漠、讥诮、毫不掩饰的侮辱。
以及深重的恨意。
……恨。
谢桐想,他怎么可能会恨闻端?
“我在梦里对你很不好。”
谢桐轻声道:“老师,我梦见在御书房里,你站在很远的地方,而我将折子扔到地上……叫你捡起来去看。”
闻端静静听着,等谢桐说完了,他却显出几分忍不住的笑意。
“圣上梦见自己命令臣去捡折子,所以才惊醒了?”闻端嗓音里含着笑。
“……”谢桐咬了下唇,发现从梦中醒来后,此时此刻仔细思考一会儿,觉得那梦里之事好似真算不得什么。
“……还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谢桐想了想,又道:“什么杀不杀的,听起来十分刺耳。”
“圣上是一国之君,怎会畏惧杀敌?”闻端垂眼看他,突而问:“圣上曾说,梦见与臣兵戈相向,不死不休,今夜之梦,也是因为这般缘故吗?”
谢桐犹豫片刻,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他又将登基之后,有关于数个预示梦的内容,都简要描述了一遍。
“朕曾梦有一本书籍,文字记载万千,与朕的生平经历十分相似……”
“也梦见与你在金殿前刀剑相向,宫殿四处都是烟火与人声,你带着闻府亲兵,从宫门而入,站在金殿前的青石砖广场上,与朕遥遥对视。”
“朕还梦见宫宴后酒醉小憩,你从偏门进来,朕与你不知为何而争吵,你——”
“……似乎大不敬地亲了朕。”谢桐别开脸,耳朵发热。
“还有便是这一次。www.hanlinsg.me”
闻端一边听他讲,一边以手为梳,缓慢地将谢桐凌乱的长发一一梳理整齐在身后。
谢桐把积压在心中多日的秘密倾诉而出,堵在胸口的巨石仿佛碎成了一块一块,整个人终于放松下来。
“朕曾问过钦天监,此梦预示为何,可是必定会出现?”
谢桐深吸一口气,渐渐冷静下来:“钦天监当时回答朕,梦境纷乱无序,是因为朕初初登基,气运未定,才会显现那样多不同的结局。”
“若朕心性坚定,不被世事扰乱,自会寻到一条最正确的路。所谓预示,不过是上天对朕的预警,叫朕莫要误入歧途才对。”
“朕依照着这样做了,有些荒谬的情节,也确是没有再出现,甚至没有再入过朕的梦。”
谢桐回忆着,那些曾令他慌乱羞恼不已的“断袖”故事,如今似隔得非常遥远了。
他刻意与简如是划清君臣身份,将齐净远安排去繁忙的工部,密令身为暗卫的关蒙不必时刻守在身边。
他再也没有梦见过这些人,与此相反,闻端的身影却在梦中越发清晰。
“为什么朕总是会梦见你?”谢桐轻声喃喃道:“老师,是朕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影响了预示的走向吗?”
“但——”
谢桐抬起眼,闻端便见其中蕴着薄薄一层水雾,乌黑的眸子含在泪水里,欲落未落。
“我既已钟情了你,为何那梦中,却依旧如仇敌一样,不死不休呢?”
他不想再入这梦。
不愿望见梦中时常阴沉昏暗的天色,不欲独坐在空寂无人的御书房中,更不想要回忆起那金銮殿前的刀剑相杀。
那样真实,那样……可怕。
积蓄许久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闻端停下动作,指腹很温柔地捻了谢桐眼尾的湿意,低低开了口:“是我的错。”
谢桐难得有这样伤心的时候,没能分神去看闻端的神情,只听见熟悉的微沉嗓音,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哑意:
“是臣没能让圣上无忧无怖,时时陷入梦魇当中。”
谢桐掉了一会儿泪就难为情地收住了,此时听见闻端这话,有些不太明白地仰头看他。
“老师何错之有?”
闻端垂首凝视了谢桐片刻,忽而又俯身索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