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昌王的笑声戛然而止,猛地扑到铁栏上,嘶声喊道:
“闻端是前朝叛臣与文妃之后!小桐,他改名换姓入了朝廷,是来报仇的!是他杀了我们的父皇,是他杀了你的二皇兄,他要毁了这大殷江山,迟早是要杀了你的!”
*
谢桐脚步急促地从刑部大牢里踏出来。
守在外边的侍卫见他的模样,皆是一怔,犹豫着开口:“圣上,你……”
谢桐倏地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呼吸起伏片刻,面容恢复了冷静,对着旁边的宫人吩咐道:“不必跟着朕,朕自己走走。”
一个宫人却说:“刚刚罗公公过来传了话,道闻太傅和几位大人正在御书房内等候圣上呢。”
谢桐的视线落在远处,半晌后才道:“叫太傅代朕与他们议事,朕有别的要事,不过去了。”
宫人得了话,匆匆赶往御书房去了。
而谢桐屏退四周,独自快步走到御花园入口处,宽袖下的手紧攥成拳,控制不住地微微发着颤。
一盏茶功夫后,他才渐渐冷静下来。
此刻正是午膳时分,按往常习惯,他应该和闻端一起在殿中用膳。
午后在榻上相拥着小憩半个时辰,说些无关朝政的闲聊。
等午睡后,两人会结伴到御书房,谢桐召见有事相商的臣子,而闻端则坐在屏风后,替他批些简单的折子。
晚膳前,谢桐通常会闷得烦了,闻端便带他到御花园散散心。入夜后,谢桐梳理好白日没批完的折子,沐浴更衣,方才正式歇息。
这般平淡的生活已过了数日,平淡到谢桐以为,他与闻端,这辈子都会如此淡然安宁地走下去。
怎料平地起波澜。
谢桐又沉默地站了片刻,直到御花园的洒扫宫人无意碰见他,惊讶地叫出声,他才抬了抬眼。
“圣上,”宫人走近行礼,见他神色有异,于是问:“有什么吩咐吗?”
谢桐顿了一顿,道:“备轿,朕要去一趟行宫。”
*
罗太监匆匆赶到行宫外,满脸都是热汗,简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皱眉问外头的宫人:“圣上怎么突然要出宫?”
不仅出宫,还来了郊外,且命令下得急,宫内什么准备也没有,只匆忙寻了辆宽敞的马车,找了一队侍卫。
结果还没等马车里的软垫备好,广场上的宫人们就看见他们的圣上沉着一张脸,伸手拦了一匹马,而后翻身跨坐而上,长鞭一扬就纵马出了宫。
行宫外的宫人们听见罗太监责问,皆是一脸惶恐地摇头:“不知。”
罗太监暗道一声全是废物,抬袖擦了擦汗,又问:“那圣上进了行宫后,去了哪里?”
上次中秋狩猎结束后,谢桐曾命人将行宫内外好好拾掇了一番。
里面丛生的杂草被除尽,花园也修理得干干净净,罗太监跟着引路的宫人,七转八绕了一通,终于在一处陈旧的殿落前停住脚步。
“圣上进了这间殿内,都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没出来。”引他来的宫人小声说。
罗太监抬眼望去,眉心几不可察地一跳。
“这不是先帝的文妃居处吗?”他神情愈发严肃:“圣上好端端的,突然来此不祥之地做什么?”
宫人害怕地摇头,犹豫片刻,还是问:“罗公公,文妃是谁?为何这里是……不祥之地?”
罗太监的脸色很沉,没回答他前面的问题,只是语气不善道:“为何不祥?人就自缢在这儿的!你说如何不祥!别在这碍手碍脚,做你自己的事去!”
屏退了无关人员后,罗太监才慢步走上殿前的台阶,小心朝里边张望。
殿门没有关,半掩着,很轻易地就能将这处不大的寝殿陈设一眼扫尽。
但罗太监不在意里面有什么东西,他左右看了看,终于在靠窗的梳妆台前发现谢桐站着的身影。
“圣上?”他试探性地叩了叩门,唤道:“奴才可否进来?”
谢桐正在梳妆台前,似乎在发怔,听见外面的动静,才回过神来,淡淡开口:“进。”
罗太监于是推门而入,视线在寝殿内转了一圈。
这处殿落久未有人住,也因地处偏僻,无人打理,柱子上的红漆都掉得差不多了,屋梁上绘的彩绘泛白,入目能见的桌案、茶几、矮榻、屏风等物,皆是颜色暗淡,透着一股陈年的破败感。
幸好谢桐前段时间下令将行宫收拾干净,有宫人也将此殿简单打扫了一番,所以器物上的灰尘暂且不多。
但即便如此,这地方也足够破旧,绝不像是天子该来的地方。
罗太监看了一通,没明白谢桐怎么突然要来这儿呢?
但没等他出声问,余光忽而扫过尽头处的床榻,将出口的话语卡了一下。
“这——”罗太监望着那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