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桐索性闭了嘴。
好在闻端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只勾了勾唇角,道:“圣上不是要将臣逐出宫便好。”
他忽而又伸出手,捏着雪球儿的后颈皮,把这趴着甩尾巴的猫儿调转了个方向,然后一拍屁股,雪球儿猫喵叫了两声,敏捷地跃进了谢桐的怀中。
“怎……”
谢桐才刚说了一个字,就感到雪球儿的肚皮下、他的膝上好像硌着一个方形的硬物,于是抬手摸了一下。
一只不到半个巴掌大的木盒被他摸了出来。
“这是——”谢桐刚开口,突然一顿。
“是臣今年送予圣上的生辰贺礼。”闻端接了他的话,不紧不慢道。
雪球儿不满叫着,用前爪去扒拉谢桐手上的木盒,谢桐拍了下它不安分的爪子,屈指一挑,将这朴素无华的小木盒打了开来。
一枚如鸽蛋般雪白的和田玉静静置于暗色绸缎之上,玉色温润晶莹,拇指大小,是不规则的椭圆形。
待谢桐把玉拿起来后,才发现为何是这个形状——
那是一只用和田玉雕琢而成的趴地小猫,猫耳朵尖上及接近尾巴处点缀着几缕绯红色,虽无太多细节,但雕工浑然天成,活灵活现。
再翻转,便见玉猫肚皮底下,是平整的字印,一个笔锋锐利、大气至极的“桐”字。
谢桐怔了一下,喃喃道:“雪球儿?”
但下一刻,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这玉印似雪球儿,却又不像是雪球儿。不仅卧姿更为伸展懒散,还比旁边那只白毛猫儿……纤瘦得多。
“这雕的是……”谢桐抬起眸,不太确定地望向闻端。
“是圣上。”闻端说,不等谢桐反应,又含着笑意补充了下一句:“是臣赠予圣上的玉印。”
“平日批阅奏折,应是用玉玺。”他道:“但若是与臣信件来往,或可试试这枚玉印。”
谢桐极欢喜这个生辰礼物,却又不知为何玉印被雕琢成了猫儿模样。
难不成在闻端眼里,他和雪球儿竟是同类生物么?
但送礼收礼,最重要的还是心意,谢桐按捺住了心里那点困惑,忍不住又用指尖拨弄两下盒子里的玉印,心情甚好道:“朕谢过老师的礼物。”
从十三岁到二十一岁生辰,闻端年年必会送他一样生辰礼物,且都是亲手挑选或制作,每一件都十分合谢桐的品味。
谢桐扬着唇,摸摸雪球儿,又碰碰和田玉小猫,听见闻端问:“圣上可消气了?”
“……”谢桐瞥他一眼,哼道:“朕可从未生气。”
闻端说:“臣见曹侍郎出现后,圣上便郁郁寡欢,索性将晚上要送的礼物提前拿了出来,期望能哄得圣上展颜一笑。”
谢桐把木盒妥善放在一边,不给雪球儿挠,这才支着额看向他,语气轻飘飘道:
“朕允你如愿以偿。”
*
入夜后,热闹的行宫才逐渐安静下来。
下午比试了箭术、摔跤、长剑等等,晚间又将众臣猎来的野物烤了分食,宫中排演的歌舞与焰火结束后,这场宴席才宣布结束。
谢桐坐在轿内回殿时,伸手撩了把帘子,往后望一眼,问旁边的罗太监:“太傅呢?”
罗太监跟在轿子旁边,闻言忍不住笑起来:“圣上,太傅大人吩咐宫人们收拾完宴席,很快就过来了。”
谢桐点点头,心想,今晚可不能让闻端跑了。
他还有正事没做呢。
行宫的寝殿虽不大,但也足够宽敞,床帐两旁放着盛冰的铜盆,屏风后是已经准备好的浴桶和热水,靠窗陈设的茶案上,则被摆上了两支红烛,几碟瓜果,一壶果酒。
谢桐停下脚步,扫一眼罗太监,慢吞吞道:“做得不错。”
罗太监躬身笑道:“圣上吩咐过的事,奴才们必定完成好。”
谢桐想了想,又说:“今夜在外留宿,行宫边上加派些人手巡逻,朕的寝殿附近留些伶俐的宫人就好,不需过多人伺候。”
罗太监自然明白,退下去安排了。
谢桐在寝殿内转了一圈,先到屏风后浴洗,换上干净的里衣,踱步而出时,正巧与推门进来的闻端对上视线。
闻端身上换了一件深紫色寝袍,迎见谢桐的目光,于是道:“罗公公命宫人准备了两处寝殿,臣已在旁沐浴过。”
外面不比皇宫内,罗太监为避免人多眼杂,于是做了万全准备。
现下附近不相干的宫人已被屏退,闻端再来谢桐殿中,就没什么人知晓了。
谢桐倚在茶案后,闻言弯起眉眼:“罗公公做事素来周到。”
闻端踱步走来,在年轻天子对面坐下,看见那茶案上摆了一副无比眼熟的黑白玉石棋盘。
“时辰还早,朕没什么困意。”谢桐说:“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