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他多年小心擦拭珍存的感情,将会瞬间堙灭,他无法再留住分毫。
只要有0.00001%的这种可能,都足以让他陷入崩溃。
更怕自己的出现,会让她再次回想起过往不愉快的记忆,然后毁了她现在平静的生活。
他就像是标志着那段时光的水印,仿若一块疤痕牢牢印刻在上面。
孟此霄感觉自己又陷入了无底的深渊梦魇中,可是他醒不过来。
身子不由得蜷缩起来,他想要消失。
直到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眼尾被指腹温柔地擦拭着。
孟此霄偏过头,将脸埋进了熟悉的气息里。
再次睁眼的时候,孟此霄发现程蔚朝正躺在自己身边。
两个成年男人挤在一个沙发里,所以他们贴得特别近,几乎是交叠着大半个身子,对方依旧是手脚并缠地抱着他。
可在这种时候,却让他感到无比的安心。
察觉到他的动静之后,程蔚朝缓缓睁开眼睛:“醒了?”
“嗯。”
孟此霄从沙发上坐起来,看了看时间,他居然睡了两个多小时。
睡太久,头反而有些疼。
“你的事都结束了?”
程蔚朝点点头,然后也坐了起来:“刚刚出去接受完媒体的采访,然后和一些老艺术家说了几句话,打了声招呼,就没事了。”
剩下的社交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孟此霄这才放下心来,倚在沙发里没有说话。
程蔚朝凑上前,牵住他的手:“你看起来好累,我送你回酒店休息,好不好?”
孟此霄点点头。
两人一起站起身来,整理好衣服,然后朝着外面走去。
展厅内
齐源和身边的向殊说着话,可半晌都没有得到答案。
“向殊,向殊。”
“嗯?”向殊回过神来,“怎么了?”
“你怎么了?从刚刚起你好像就一直在发呆。”
“说不清楚,就是觉得心里慌慌的。”她揉了揉太阳穴,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道,“刚刚和程先生在一起的是?”
齐源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蔚朝的男朋友,Q大电子工程系的教授。”
“名字叫什么?”
“孟此霄。”
向殊认真地低声呢喃道:“孟此霄。”
“向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齐源轻声道,“我第一次见他也有些恍惚,但是……”
正说着,楼下他们口中所说的青年正被人揽着朝着外面走去。
向殊的视线落过去,一张侧脸在眼前一闪而过,对方已经出了门。
那一瞬间,她只感觉自己的心跳陡然加速,仿佛下一刻就要跃出胸腔,让她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起来。
几乎没有犹豫,她转身就朝着楼下跑去,她要自己确认。
齐源心里一惊,连忙追了上去。
只是到底晚了一步,两人出去的时候,车辆已经驶离。
向殊转身,急切地开口:“程蔚朝的联系方式给我!”
“向殊,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
“你想想那座墓碑。”
“可那是座空碑!”向殊的音调陡然提高,“你和小云只认识了一个多月,所以你能坦然接受他的死亡,我不能!”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有路过车辆的行驶声作响。
看着男人错愕难过的神色,向殊意识到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话有多么伤人。
她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让自己的清醒了些,然后哑声开口道:“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齐源突然想到对方带他第一次去墓园时的场景。
他那时问道:“为什么碑上什么都没有?”
没有墓志铭、没有照片。
没有照片可以理解,因为从未拍过。
为什么连名字也没有篆刻?只有一个小的角落用毛笔写着“向遥云”三个字。
向殊指腹温柔地摩挲着那三个字。
当初她回去后,听说了小云去世的消息,再次病发。
差点没撑过去,险些休学。
后来想着,要带小云离开那里,强撑着一口气,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村里人,小云葬在哪里。
可没有人给出答案,大家只是怜悯地看着她。
向殊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村里去世的人都会葬在后面的山头。
可只有受重视的才会立碑,不受重视的都是随便找块地就给埋了,何况是一个天天被家里毒打的孩子。
没有人在意他的生,更不会有人关注他的死。
别说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