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没能克制住,眼泪重重地砸了下来,向殊缓缓松开手,偏开头随手抹去脸上的水迹。
她笑了下,带着鼻音道:“抱歉,是我失态了。”
“都喝完了一杯茶,我才想起都还没来得及好好介绍自己。”
“你好,我叫向殊,是一名诉讼律师,在23年前,我有另一个名字,叫向回。”
“但我不喜欢这个名字,在逃离原生家庭后,我想了很久,新名字叫什么。”
孟此霄没忍住眼眶泛热,听着对方娓娓道来的轻言。
“还记得,以前我有多么想从那座山村里出来,但真的太难了,我一度以为我的人生就那样了。”
“但我不一样,我特别幸运,我有一个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侄子,他让我见到了外面的天空。”
“我想努力过上和以前完全不同的生活,想要接他出来,直至我们都拥有好结局。”
“所以,我取了一个‘殊’字。”
是特殊的殊,殊途同归的殊,代表着不同与超越的殊。
孟此霄眨了一下眼睛,哑声应了下来。
“真好听的名字。”
他朝着人笑了下:“我好像也没好好介绍过我自己,我叫孟此霄,在Q大任职。”
“好巧,在23年前,我也有另一个名字,叫向遥云。”
“但我和您不一样,我很喜欢那个名字,因为是我姑姑给我取的,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姑。”
向殊眼眶里的眼泪重重的砸了下来。
孟此霄将纸巾轻轻放进了对方的掌心,停了一会儿,将泪意忍了回去,然后才继续哑声开口道:
“至于现在的这个名字,是福利院的院长妈妈给我取的,因为和姑姑取的名字有类似的寓意,所以我也很喜欢。”
向殊捏紧掌心里的纸,然后听到对方的声音愈发轻,像是犯了错的孩子,用不敢靠近的语气悄然道:
“好久不见了啊,姑姑。”
伴随着这声轻唤,一瞬间那些所有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无措与生疏都瞬间消弭。
向殊陡然情绪决堤,举起手掩住脸,声音闷在掌心里,嚎啕大哭。
她的声音抽噎:“对不起,小云,真的对不起。”
孟此霄只感觉心脏处被猛烈的撞击了一下,伤心又茫然。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他很快就听到对方的答案,崩溃又无助:“只有我离开了那里,是我回去晚了。”
孟此霄难过又惊愕:“您、您怎么能这么想?”他仓惶摇头道,“您没有错,那怎么会是你的错,没有我,你早就能离开了。”
他终究是没忍住情绪,眼泪落了下来:“是我对不起你,那几年为了我,辛苦了,是我拖累了您。”
对方一个人本来可以过得更加轻松,也能不被禁锢地迈开更大的步伐。
向殊猛地抬头,似乎同样为这话感到愕然。
她确认道:“展会那天你是不是认出我了?”
孟此霄想到当时的场景,无措地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才避开我啊。”向殊颓然失神。
这么多年,他们竟然是各自互相歉疚着,二十多年,没有一个人过得好。
身体出了那座牢笼,心却被囚禁在里面,没有一个人真正出来过。
想着这里,向殊就一阵窒息,感觉心上洒了一把玻璃渣,渗进血肉里,传来细密绵长的痛楚。
“不要这样想,不要。”
向殊仅紧紧攥住他的手,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从来没有想过抛弃你,我不害怕一个人面对外面全然陌生的世界,可我一无所有,我只怕你跟着我受更大的苦,甚至一口饭都吃不上。”
“我还是放心不下,我想要你在我身边,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你的错。”
向殊泪如雨下:“我从来没怪过你,是不是吓到我们小云了?”
“我那时候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已经认不清人,我是不是对你很凶?”
孟此霄反握住她的手,摇摇头:“不凶,一点都不凶。”
他红着眼眶,认真道:“把您送出去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只想要您过得好,您怎么可以自责?”他同样为这个发现而感到窒息,反复呢喃道,“我想您过得好,不要自责。”
向殊深呼吸了一口气:“好,我不自责。”
“我过得很好,只是很想你,现在一点遗憾都没有了。”
“我也是,过得很好。”孟此霄轻声道,“就是总记挂着您。”
向殊扯起一抹笑,声音却带着哽咽:“是不是太没道理了,我们居然给自己戴上以对方为名的枷锁。”
孟此霄鼻尖一酸,也笑了出来,然后摇摇头:“没有了,被您取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