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仓叶王笑了笑,笑意里带着疏离,“劳烦你提醒。”
空气里的紧绷感顿时被击溃,杂七杂八的交谈声重新响起,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存在似的。
浓郁的酒味在空气里发酵,有人在低声细语,攒动的交谈声里时不时蹦出一声大笑来,就像是凭空坠落的冰雹砸在屋顶的瓦片一样,杂七杂八的声音混在一起,宛若杂乱无章的线头,大殿里的气氛熏得她头脑发晕。
“我去外面透口气。”奈奈起身。
麻仓叶王:“别走太远,也不要喝别人递过来的酒。”
这双眼睛无时无刻都在摄取周围的信息流,因为术式和眼睛,奈奈的大脑需要长时间保持清醒状态,睡眠时间也受到影响,随着年龄的增长不断缩减。她的大脑对酒精这类东西抗性非常低,哪怕只是小半盏酒水,也足以让她醉得不省人事。
十七岁的女孩嘟嘟囔囔地开口,“我是十七岁,又不是七岁。”
“可在我眼中你还是个小孩。”麻仓叶王弯了弯眼睛,温暖的灯火洋洋洒洒地落进那双温柔的眼睛里,“如果有冒失的家伙端着酒杯跑上来,我会非常苦恼的。”
保不齐事后他还要背着一个醉鬼回去。
奈奈撇了撇嘴,“我知道了,不会走远的,你好像个爱操心的老头。”
明明还没有过三十岁,操心的事情却比谁的都要多。
麻仓叶王笑而不语。
奈奈起身离开了筵席,庭院的雪花和身后的鼓乐声一起飘落,脑袋被酒水溢出的气息熏得有些头脑发胀,她特地找了个远点的地方,吹吹冷风清醒一下头脑。
远处的御帘被炭火和烛光烫得温暖,今天是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星星敛去了璀璨的光辉,在厚重的云层里时隐时现,悬挂在夜幕上的圆月孤高又冰冷。
新的视线黏到了身上。
奈奈的目光动了动。
脑袋清醒得差不多了,她也差不多回去了。
她转身,和身后的人对上了视线。
对方穿着黑色的朝服,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口里,长长的衣摆拖曳在地。
银白色的月辉裹着雪花,纷纷扬扬地坠落。大片大片的阴影落下,站在屋檐底下的人仿佛泡在一片黑色的潮水里。
须臾过后,对方抬步缓慢走出,那是一张陌生的脸,横贯在额头的缝合线格外的扎眼。
“这样的宴会你自己一个躲在这里干什么呢?”对方唇角带笑。
奈奈默不作声地将目光从对方额头上的缝合线移开,“你不也在这里吗?”
“我无心享受这样的热闹奢华的筵席。”缝合线开口,两手随性地一摊,“他们太吵了。”
这话说得有道理。
奈奈垂眼。
“奈奈大人认为人类是什么样的生物呢?”缝合线突兀地开口。
奈奈歪着脑袋看着他,突然发出一声嗤笑,“毫无意义。”
这样的问题,这样的生物。
缝合线显然有不同的见解,奈奈抬了抬眉头,示意他发表自己的观点。
缝合线好像笑得更开心了,“都不是。”
“而是名为「咒力」的表现形式。”缝合线笑弯了眼睛,目光落在女孩被布帛遮挡的掩饰的眼睛上,轻声开口,“排除掉个别的案例,几乎所有的人类身体里都蕴含着咒力,嘛,像阴阳师这样的人,则多出了一层灵力,但是归根结底,没有太大的不同。”
“咒灵、术师、非术师,都是名为「咒力」形态的可能性。”缝合线微笑,“人类是不断进化的生物,那么跟随人类「咒力」也会跟着一同进化。”
“我很期待,它究竟能进化到什么地步。”缝合线的笑意越发的浓郁,宛若年岁久远气息越发醇厚的美酒。
奈奈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哲学式的玄乎发言没有引起她的共鸣,也没有产生任何‘哇,听起来好厉害’的感觉。
她想揍人。
酒水的味道稍微解放了一点常年保持清醒理智的脑袋,做事也越发得随性。
缝合线眼睁睁地看着奈奈嘎巴了几下自己的拳头,“这附近有人吗?”
“没有。”缝合线下意识地开口。
双手的筋骨被捏的劈啪作响,奈奈咧开嘴,露出一个跟两面宿傩差不多的鬼畜笑容,近乎是深情款款地开口,“那我就放心了。”
缝合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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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宴会本就让她心情烦躁,偏偏有个不长眼的家伙自己找上门来,此时不揍,更待何时?
于是她直接上手揍了。
碍于这厮估摸着也是这场宴会邀请的宾客,揍得太过明目张胆势必会给麻仓叶王增加不必要的麻烦,奈奈特地挑了看不到的地方揍,尽量不留伤痕,但是痛感绝对有保证。
缝合线被打了个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