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鸿意看一眼黄二,发现他脸上再无温顺的神色,仿佛计谋已成,奸笑道,“这是黄氏豢养的六大金刚。我只是稍作拖延,他们便赶到了。”
黄三仍紧紧护着手指头,尖声叫道,“哥哥们,替我收拾这个小子!”
古鸿意不慌不忙,轻轻扫过一遍六大金刚,只轻轻一笑。
楼高处,风更重。凛冽夜风拨开明月上的半扇墨云,银亮的青光从云缝中倾泻而下。
古鸿意侧过头,转向身后护着的面纱美人。侧脸与飞舞的发丝都被月色渡上一层清亮辉光。鬓边的重瓣芍药,被强风吹落了花瓣,闪着银光飞去。
古鸿意抓住他的手腕,在腕心重重按了一下,两人墨发随风翻飞交织在一起,古鸿意垂眸,低声询问道,“要我将他们尽数杀了么?”
眼神和话语都很真诚。
美人一怔,眼波微动,却摇头,反用劲将手腕从他的钳制中挣脱出。
六大金刚步履一致,齐声踏步,地动山摇,包围圈越发缩小。
古鸿意思忖着,“这些人,徒有个花架子,连江湖之人都算不上,因此反倒麻烦。我挥挥剑,剑起首落倒是轻松,但我便会背上汴京的人命官司。”
他又想到街上那张通缉令,到时候,衰兰送客手又能光荣登榜了。
想到此处,他再次捏住面纱美人刚刚抽走的手腕,这次真用了几分力,美人又是挣扎,却只是徒劳地红了皮肤。
古鸿意又轻轻按下他的腕心,再次询问道,“如果,我被汴京官府抓进牢里,你能赎我出来么?”
只要他点头,他便出剑。
随着六大金刚脚步压近,他们二人也越贴越近,古鸿意清楚的看到那双美目,眼睫微微打颤,月光也在他的眸中摇晃。
他的眼睛中有一丝决绝的恨意。但是最后,他垂眸,还是摇了摇头。
这确实不是个好办法。美人尚且自身难保,何况赎他。不知道为什么,古鸿意想到刚刚黄二所言,别人都值十两,他哑巴,所以他只值五两。
六大金刚已然在前,臂膀坚硬如山,仿佛能碾碎一切,黄氏兄弟面露奸笑,揣手而观好戏上演。
夜很静,只有大风呼啸之声。
云层翻滚汹涌,旋转挪移,一轮明月,在云层变幻之中,光影斑斓。
古鸿意一把扯下霜寒十四州剑柄上的绸缎,那是老板娘亲手所系的绸缎,紫色厚缎,织金纹样。
古鸿意又夺过美人的手,第三次询问道,“那么,跟我逃吗?”
凛冽夜风将他们的头发吹得凌乱,打在对方的脸上,他们的眼睛中都盛满了月光。
云层随风乾坤挪移,此时,一轮明月,全全露出来了!
这一次,他轻轻点头。
古鸿意便将紫色绸缎的一端塞进他掌心,“抓稳。”
语罢,古鸿意执绸缎的另一端,原地一踏,便登上栏杆,又借力一踩,在众目睽睽之下,竟从明月楼的六层直直跳下。
黄三立马冲到栏杆边上,扒着栏杆往下看,“他当真跳下去了!人影都寻不见了。”
绸缎如流水展开,又咻一声绷紧,美人明白古鸿意的计策,单手一撑栏杆,便翻了下去。
在空中坠落时,他闭上了眼睛,黄家兄弟的惊呼声,叫骂声,六大金刚捶胸顿足声,都消失在呼啸的夜风中。
失重感让他的心落空一般,跳得难受。
忽然,腰间一紧,被一把圈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金围带的香气铺天盖地袭来,睁开眼睛,只见一朵鬓边的重瓣芍药,堆纱叠绉,外层粉而花蕊青白。
伴着风声,古鸿意的声音从耳边袭来,“这些年,我的轻功长进了不少!”
风重,古鸿意怕他听不清,便提高了声音,听起来很快意。
一根紫金色绸带,将他们的腰绑在一起。古鸿意一扯那根绸带,让他微微吃痛,两人贴的更紧了,然后便一把打横把他抱起来。
他们在空中飞着,背后是一轮明月。
古鸿意抱着美人,坠到明月楼三楼时,一蹬三楼的红色栏杆,借力向汴京官府方向转去,轻轻几步便登上屋脊,踏步如飞花,又踩着螭兽首凭空而去。
衰兰送客手不愧是名动京城的大盗,对汴京的屋脊房梁熟悉无比,轻车熟路地在楼宇亭台间飞来飞去,抱着人的手却极稳当,他在古鸿意怀里,未觉半分颠簸。
飞过相国寺、龙王庙、西大街、朱雀桥。
很快,勾栏瓦舍的歌舞笙箫已听不见,他扒着古鸿意的肩膀,回头看越来越远的明月楼,已经缩成一座五光十色的小塔,像寺里李天王手上托举的玲珑塔一样。
古鸿意逐渐收慢脚步,抱着美人停在一艘泊船上。
小河流汩汩流淌,泊船轻轻摇晃。
摇橹的老船夫吓了一跳,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