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蹊跷。
众人凝眉齐齐沉默许久,得不出结论。
“罢了,不提这个了,这么多年过去,兴许梅一笑改了剑法呢。”跛子刘摇摇头,便要略过这个话头。
“古鸿意。”跛子刘忽然又腾起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小古,你就这么见外,让师兄师叔看一眼你相中的人都不行?”
醉得意又一拍大腿,一瞪双目,目眦尽裂状,张口便是婉转的:“我~把~你~藏~起~来~”
袖玲珑冷笑,“你小子也玩金屋藏娇那一套了。”
兜兜转转又回到这个话题。
古鸿意垂眸,心中叹了口气,才在一片调侃兼气愤的眼神中开了口:
“……他身子弱,不能惊着。”
醉得意一拍大腿跳起,悲痛欲绝,“这话说的,你嫌师叔们吵?”
“师叔,我没有……”
“总之,不能让他见师兄、师叔们。”古鸿意认认真真。
众人的表情逐渐由气愤变为怜悯。
在一片“这孩子完蛋了”的眼神中,袖玲珑率先打破一众无语,斜斜瞟一眼神情坚定的古鸿意,冷哼一声,才悠悠道,
“小古,师兄也是好意提点你——你不会被骗了吧?”
古鸿意摇摇头,“我没什么可骗的。”
“三百两黄金、三道山河一剑、一个绝世的衰兰送客手的名号……不都被此人全全骗去了么?”袖玲珑冷笑着,有些恨铁不成钢。
古鸿意却神色淡然,眼眸一抬,亮晶晶的,“是我愿意,非他骗我。”
袖玲珑气极反笑,掐着眉心,“我还是不明白,小古,你为什么像着了魔一样……我的师弟一向纯纯粹粹,不会为了小情小爱糊涂成这个样子。”
跛子刘也是叹气,“是呀,小古,师兄们也是担心你受骗。你长这么大,只是一门心思练武,心里哪有过这些情爱,依我看,区区一个汴京,把你的眼睛迷晕喽!”
醉得意点点头,“我家小古顶多有点小迷信,从不会这样拎不清的。”
“还有——”跛子刘声色一正,最重要的问题是:
“你跟谁不学好,去逛青楼!”
振聋发聩。
盗帮众人赫然闹闹哄哄吵起来,“就是!”“怎么能去逛青楼呢!”“小古,不能学坏呀。”
“那种鬼地方,有几个好人?又有多少真心?古鸿意,你看清楚。”
“没错!绝对是被骗了。你也是昏了头……古鸿意,师兄们辛辛苦苦给你凑钱,是让你去一雪前耻,不是让你当个嫖客的!”
“你当心就是被骗了!”
一时之间,小小的厅堂沸反盈天。
忽然,西厢房的梨花木大门,“吱”一声开出个不宽不窄的缝隙,恰好能看清人影。
这声轻微的木制挤压声,本悄悄埋没在盗帮众人一声比一声高的吵闹中。
白行玉轻轻点着门框,并不急于闪出身,只是先静静观察。只见小小的厅堂里灰尘被搅动地闹腾腾地涌动着,一群灰扑扑的人们围着一个鲜明的古鸿意。
这些人穿的跟华山论剑时候的古鸿意一模一样,补丁累补丁,毛边复毛边,一群蝙蝠似的。
灰蒙蒙的大家,眼睛却都亮晶晶的,说不出哪里,莫名像古鸿意。
喔……
瘸了腿的古鸿意。
胡须长长的古鸿意。
喝得脸红彤彤的古鸿意。
表情似乎灵魂出窍的古鸿意。
凭着这思路,他很快记住了这几个人,这应该就是古鸿意念叨着的师兄、师叔们。
很好记。
盗帮众人本一声塞一声高的叫着“受骗啦”“糊涂啊”之类的急躁语句,西厢房大门轻轻“吱”一声像一片轻柔的羽毛,落在了一片喧嚣中,让人被虚虚点了一下般,心头稍痒。
当贼的,听力都极好。
大家嘴上不忘继续吵着,却默默分了些神,给那道不宽不窄的缝隙,于是看见那里朦朦胧胧一道人影,搭着梨花木雕镂的门框。
一只骨骼劲瘦、色泽青白的手。
模模糊糊一条颀长的白。春光也正好投向那里,芍药、金围带的花影和人揉在一块,看得不是很清楚。
看清,日光下彻,眼睛是琥珀色的,空空的透亮的琥珀。
大家“受骗啦”“寒心啊”“糊涂呀”一类义愤填膺的话语,不自觉地一同缓了下来,静了下来。
谁也说不清为什么。
跛子刘依旧拽着袖玲珑的袖子,动作像定格了一般,皱纹又松松垮垮地耷拉下来。
他现在提不起来什么攻讦小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