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什么,迟星便吃什么。
漂亮的唇瓣乖乖含入白粥,然后慢慢咀嚼,周而复始地鼓起脸颊,白软像乌萨奇一样可爱得像个糯团子。
林麒运喂得越发起劲。
一个皇位继承人竟如此卑微地给人喂饭,甚至乐在其中,要是被人看见,明日上朝多半要参他几本。
吃过晚饭后,迟星靠在躺椅上,听着三皇子府上的侍女给他念话本。这是他失明后少有的娱乐活动,只需要闭上眼静静地听就足以取乐。
剧情不算新颖,比不得他自己府上那些特地定制的话本,但好在这个侍女念得颇为投入,激情时刻抑扬顿挫,倒有些特别。
他跟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开玩笑说:“我这也算苦中作乐了。”
过了一会儿林麒运回来了,话本时间结束。随之而来的,是那份太医叮嘱过一定要喝的药。
被端上桌时那药汤还热气腾腾,在空气中散发出一股苦涩的草木味,难闻得紧。
迟星秀气的眉顿时就皱了起来。
林麒运还未察觉,他舀了一勺药汤,小心翼翼地吹凉后,靠近迟星唇边,“来,该喝药了。”
苦涩草木味凑近后威力翻倍,直冲入迟星的鼻腔,他翘鼻皱起,表情抗拒地往后仰头。
“怎么了?”林麒运还以为他不舒服,语气紧张,“是身体觉得哪里难受了?”
迟星眨了眨眼,犹豫道:“……我不想喝药。”
林麒运愣了一下,随后嘴角克制不住地翘起,“喝完药,我给你准备了蜜饯。”
林麒运知道小世子像乌萨奇一样可爱,但他没想到会如此像乌萨奇一样可爱。
这一点孩子气的表现若是在从前,他一定会觉得难以忍受,可当他真正能触碰到眼前人时,却觉得如此惹人怜爱。
“太医说了,吃了这药眼睛会好得快些,也有助于你康复。”
他缓了缓,拿起一袋蜜饯放入迟星手中,“我不骗你,喝完了药就可以吃。”
“特别甜,吃了就不会觉得苦了。”
手中的袋子有些沉,好似分量不少,迟星咬了咬唇,“好。”
其实他从小就体弱多病,三天两头的生病,是医院的常客。
十几年来,他喝过的药也许比吃过的饭还多。每天的生活都一成不变,坐在房间里,面对着冰冷的白墙,麻木地吃着颜色各异的药丸。
再苦的药他都尝过。他要自由,不想把命搭上。
快穿局不重视他、让他成为如草芥一般的路人甲背景板。
联邦视他为人形摄像头、让他毫无尊严和人格地囚禁在金丝编制的笼子里。
他想,就算是路人甲,也有获得自由和幸福的权力。
为此,他会努力争取。
他需要何光尘的帮助,或者说,他暂时需要待在何光尘身边。知己知彼方能胜利。
迟星并不介意以身试险,多去了解一下这位还得相伴一段时间的丈夫。
“他的基因序列没出问题,还是人啊。”
“是的,但为什么解离反应这么严重?”
“会不会是‘塔纳托斯’的能量场太强了?这种情况确实之前都没有遇到过。”
随着一声惊呼,迟星被拉回思绪。
检测室外巨大的透明玻璃上不知什么时候布满了蓝黑色的触手,黏腻的腕足上挂着墨绿色的黏液,它们紧绞在一起,无数黑溜溜的眼球在触手没能填满的边缘不住地翻滚震颤着,似乎在观察着外部的几十个人类。
一时间,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到底是他们在看“它”,还是……“它”在看他们?
迟星站在人群后面,目光穿过人群的缝隙,朝着那些令人胆战心惊的东西看去。
……这就是,塔纳托斯在何光尘身上遗留的东西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它们好像是在找寻些什么。
触手和眼球不停的调整着方向,不可名状的恐惧蔓延开来,最终,它们齐齐地朝着一个方向停下了动作。
所有研究员似乎被这莫大的恐惧攫取了身体的控制权,眼球僵硬地转变方向,看向了站在众人身后的迟星。
迟星感觉自己的血都凉了下来,头皮发麻,僵直的站在原地。
他熟悉的博士、亲近的叔叔,以及那些态度温和的研究员们,此刻都转向了他。
他们僵硬地张开嘴,如同僵尸一样,沙沙的嗓音一道叠着一道,回荡在检测室外的长廊中。
“找到你了。”
迟星微微启唇,一口一口地喝入苦涩药汁。
他真的不想再吃药了。
一碗药很快见底,林麒运眼含笑意,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小世子真棒,这么快就喝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