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讨的明前新茶都是留给自己喝的。谢清霖嗓音干涩,咽了咽心头的无力,他嗓音沙哑的说了句:“没有不喜欢。”
只是说出口,他又想到如今自己已经是沈明珠的兄长,又续了一句,“这茶也不错。”
沈明珠眸色顿了一下,喝下了杯中的茶水。原来他也不讨厌花茶,不过顷刻就可以反驳出口。
那不喜欢自己,不反驳,就是默认了。
“外头的雨停了,”她看了眼外头已经明亮了不少的天际,语气温柔又淡然,“兄长还有旁的事吗?”
谢清霖掩盖住自己眼神中的那抹绝望,露出一如既往平静神色来,“没什么事了,母亲的铺面挺好的,你好好打理。”
僵硬着转身,不知怎么离开的那间小院,谢清霖只听得耳边风声呜咽穿过林间,不知不觉走到了那日的杏花树下。
这个时节杏花早就没了,树上翠翠的只有绿叶,还有一些不甚显眼的果子孤零零的在上头晃着。
迟来的痛意在此时才瞬间涌上来,谢清霖呆滞的看着天际上已经逐渐转明,半晌,才木讷的伸出手,摸了下腰间的旧荷包。上面针脚细密,精心绣上的兰花纹样已经被抚摸的有些脱线,往日里不曾在意过的事情彻底脱离掌控,明明理智告诉谢清霖。
其实这才是最好的结果了。
那个恼人精不会再来烦他了。
他可以继续做他的谦谦君子,替圣人解忧、为百姓谋福。
也得继续做她的兄长,替她寻觅一位······只是,一想到以后沈明珠会出嫁,谢清霖只不过轻轻一想,便感到心口剧痛袭来,竟是再也想不下去了。
是啊,她会出嫁,以后也会替那人做荷包,帮那人奉茶,朝着那人笑······等到反应过来,细细密密的疼彻底侵染了四肢五骸,谢清霖的眼角瞬间红了。
他明白了,自己究竟在乎的是什么。
沈明珠坐在屋里看着他离开,慢慢的喝完手中的那杯花茶,清甜的味道冲淡了她口中原本的苦涩。她原以为自己说开的时候,会痛哭流涕,抑或是心痛难捱。
却没曾想到,反倒叫她自己一身轻松。
也许是长久的追逐一个人叫她太累了,而那个人又太好,她怎么都追不上那人的脚步,渐行渐远,空留下她一个人停留在原地挣扎。
如此彻底说明白,毕竟,以后他还是自己的兄长,也只是自己的兄长了。
只是叹了几口气,沈明珠就不再思量这事了,以往她的天地里仅有表兄谢清霖这一人,他的喜好就是她的全部,也难怪他会说自己毫无主见。伸手翻开桌子上的账簿,她将刚刚拿到的铺面位置左右看了看,想那么多无用的再做什么,不如好好想想,日后作什么营生赚些银钱才是对的。
用手划了几下这铺面的位置,沈明珠隐隐记起似乎这边靠着一片湖泊,周边更是热闹的卖女郎们喜爱的饰物、衣裳的,约莫离着谢侯府不算太远。
“采荷,”心里头想着这些事,沈明珠用手扶了扶自己的额角,唤来了丫鬟,“去帮我把箱子里那块上好碧青色的料子拿来,春日里母亲给的那块。”
看着手中这件上好的料子,沈明珠心头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倘若将江南那边特有的料子制成衣物,再用最顶尖的绣工在上头绣了花纹,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里头,何愁不会有官家小姐大方的出手银钱购买?
只是她鲜少出门,得想个法子出门看看外头如今的成衣铺子究竟是个什么买卖,卖的衣裳又是何样的。
这边谢清霖吩咐了手下的小厮松墨去替他料理下手中拿的铺面,自个儿回了书房。
刚刚坐下,就听到外头有一高瘦的家仆前来给他送东西,谢清霖认得出这人是父亲手下的一忠心侍卫,想来是先前托付调查的事情有了结果了。
“少爷,江南那边的盐商传来了一些消息。”
盐铁素来是大业,矿产那边谢清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来摸清底细,发现要真的想动,实在太难。但盐业却不同,盐商们身份和地位都算不得高,并且人心涣散,皆是因利而结友。
其中的利害关系反倒是更好击破,谢清霖早早奏请过皇帝,在那里过了明路,如今又传来了消息,说明也许他定下的秋日下江南,应是要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