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鸿雪见她认真起来的模样倒也温婉了许多,便接了她的酒,却听她紧接着说道:“不过我之前的提议,你是否也该重新考虑考虑。”
“抱歉,在下只想做一个靠自己双手维生的卖花郎。”
却见那人笑了起来,亲切又温柔:“没关系,那我也不打扰你了。”
雨渐停,安青率先一步回城去了,留下陶采薇在此等候,走前悄悄留了一把匕首给她。
陶采薇不动声色地将匕首插在衣兜里,与崔波推杯换盏起来。
她言语间礼数周全,不似从前那般,崔鸿雪自然也以礼待客。
崔鸿雪自知此人从没看上过他,此时和她相处起来只觉让人如沐春风,言语间虽不显多少才华,却也是个八面玲珑的巧人儿,故她是否想让人感到舒服,只在她一念之间罢了。
遂叹道,自己从前见惯了假面,如今落得这样低微身份,倒是人人都不屑于露出虚的那一面来了,倒让他见惯了真实的人情冷暖。
这样的感觉并不使他难受,他似乎第一次感到自己真实的活在这个世上。
二人便如此友好相交了一会儿,安青从家使的新马车到了。
崔鸿雪将她搀送出来,又附上几句拜别之语,陶采薇亦是礼数周全,留下了权当今日饭钱的银子。
“今日多谢崔公子收留,还请务必收下。”
崔鸿雪推脱不得,见她确实以礼相待,银子好好用手帕包着递来,出于礼数只得收下。
拱手弯腰将人送上马车:“陶小姐慢走。”
陶采薇坐上马车,抽出袖子里的匕首。
安青忙道:“小姐,那个崔波没欺负你吧。”若不是今日情况特殊,她万不能将小姐一人留在那里。
陶采薇笑了两声:“安青,你多虑了,你是知道我的。”
“可那毕竟是个男子……”
七日后,一个平凡的下午。
小夏过来回话:“小姐,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奴婢已将汪掌柜钓住,今晚子时,我们约好了在东街的宅子里相会。”
小夏埋下头,一身不自在,担忧极了。
陶采薇拍了拍她的肩:“从现在起没你事了,玩儿去吧。”
小夏仍一脸忧心:“小姐……”
“放心,今晚他进门以后,我会吩咐人将巷子东西两侧封住,任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到了子时,陶采薇早早就被安青伺候着睡下了,此时已进入梦乡多时。
汪生荣此时正进了东街宅子的门,到了巷子里,两道门突然从外头被人一关,他心底暗觉不对,却不敢轻易声张,今日之事不可被外人知晓,只当是小夏提前做的安排。
他在巷子里兜了两圈,却见此处根本没有小夏的身影。
他轻声呼喊了两句:“小夏,心肝儿,你在哪儿躲着呢。”
房屋门紧锁着,他进不去,只能在露天的巷子里待着。
深秋夜寒,他逐渐品出不对劲儿来了,多半是那小丫头耍了他。
他瑟缩蹲在墙角,两手笼着袖子取暖,脸色阴翳。
“等我明日出去了,非得扒了那贱妮子的皮。”
来私会的他本也没穿多少衣服,从床上偷爬起来浅浅拢了个外衣,背着媳妇就来了,此时正被冻得哆嗦,天还下起雨来,巷子里连个躲雨的地方也没有。
好在现在不是冬天,他尚能支撑过去,此时却万不可呼声求救,先不说被自家媳妇知道,就是私闯民宅这一条他就解释不清。
一夜下来,他已是体力不支,虚弱不堪。
陶采薇一觉睡到天亮,先派一人去汪家找汪家媳妇,再派一人到青楼去请几位姑娘过去。
汪生荣迷迷糊糊之间忽听门外传来一阵笑声,随后门被打开,几个女子扑到他身上,他早已没了力气,神情恍惚,顿时沉浸在温柔乡中。
城外,崔鸿雪正用着早饭,桌上一道阴影映下来,他认得此人是陶采薇身边的婢女。
小夏一纸卖身契拍在他桌上。
他定睛一看,却见上头签着他的名,画着他的押,指纹印一一对应。
他恍然抬头:“我何时签过此物?”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家小姐的仆从了,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