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全修杰终于抽出时间赶过来一趟,陶采薇受宠若惊:“全大人,派小厮过来一趟便是,何必亲自跑这一趟。”
之前她报上去的案子结了,那杨濮存的夫人秦氏虽百思不得其解,但看到陶采薇那狗爬字体也只能认了,捏着鼻子掏银子出来。
更兼那些街市上散播谣言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按数赔了钱。
“你先点点,看数目对吗?”
陶采薇捧着银子笑得合不拢嘴,这些银子正好够她陶府过年的开支了。
便道:“全大人,你若无事的话,便屈尊留在府里过年吧。”
全修杰之所以赶过来,便是正有此意,他家在京城,路途遥远,放眼整个河首府,只有陶家与他关系尚好了,陶家一家人又都是真诚直率的性子,府里的吃食住房等条件又是一等一的好,尤其是他住的那个沁芳院,住在里面人都舒畅。
他拱了拱手,神情肃穆:“本官被调到河首府来是有政务在身的,在百姓家里住着成何体统。”
陶采薇笑道:“全大人帮了小女这么大的忙,住在小女家里是应该的,况且小女家中正待全大人来成撑场面呢,这不,您往这儿一站,这厅里竟突然亮堂起来了。”
全修杰寻思她“蓬荜生辉”四个字能概括的说了这么长一段儿。
陶采薇又赶紧吩咐了几个丫鬟下去打扫沁芳院,又命晚上摆席招待。
全修杰这才没法,只好答应住下。
第二日一早,陶采薇起身命人往门上贴钟馗、桃符,又把给家里下人的节礼安排着送了出去。
在府里某个小巧的游廊上,与崔波不期而遇迎面撞上。她红透了一张脸,浑看了那么些话本子,多少知了点事。
崔鸿雪倒是面色如常,他朝她微点了点头,见她没有吩咐,便绕过她走了。
她今日的事情多,也不便多想,转身又投入一堆事务里去了。
一时之间,陶府里最闲的两个人,竟莫名聚到了同一个园子里。
崔鸿雪迎面对上全修杰,一时之间躲闪不开。
全修杰见此人气质淡然洒脱,虽存在感不强,但细细一看,自有一番风度在身,便打量起来,只觉此人竟生得好生眼熟。
细想却又绝不可能是那人,只是形骨有些相似,周身的气势却完全不同。
那人见他过来,站在角落处停下,垂着头不言语,似是在让他先过路。
全修杰便微微点了点头,抬步走过,崔鸿雪从不会低头。
下午,陶家三人聚在祠堂里祭祖。
陶采薇举着香磕了头,心里念叨:“老祖宗保佑。”
至于具体要保佑些什么,她一时之间竟说不出来了。
“保佑我家继续发财,保佑我爹我哥顺利进入官场……”这些话一到嘴边,她有些说麻了,不想再说。
转念又想到自己身上,终是幽幽叹了声气,女子还能求些什么?无非是求求姻缘。
可她的姻缘早就碎了。
祠堂修得宽阔大气,堂内空荡荡的,只有陶金银磕头的回音传来。
那一阵阵檀香直往她鼻子里钻,她头抵在祠堂檀香木铺就的地板上,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崔波那张唇红齿白的脸来。
她心里发着痒,刚要起来,在祖宗面前脱口而出一句:“崔波也不是不行。”
她抬起头时,爹娘和哥都一脸诧异地盯着她,脸色复杂。
她捂住嘴,摇了摇头:“我乱说的。”
祖宗可千万别给听进去了。
祠堂里安静了一会儿,陶金银“噗嗤”一声笑出来。
“妹啊,我承认崔波那小子的确有几分姿色,玩儿玩儿就得了啊,不至于在祖宗面前说出来。”
符秀兰拧起陶金银的耳朵,教训道:“胡说什么呢你,我看你是身上皮又痒了。”
陶金银被符秀兰拽着出去了,陶富贵跟陶采薇走在后头。
陶采薇闭了闭眼,自觉失言,更不敢把那脱口而出的话当真。
陶富贵见她走远,神色复杂。
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年夜饭,陶家的祖父祖母都在祠堂里蹲着,自然也参与不了这顿年夜饭了。
除了陶家三人以外,还有全修杰在。
陶家人自然是捧着他上座,全修杰自知不妥,他只是个客人,又承了陶家人相邀之情,更不愿摆架子,自居身份。
他拱了拱手道:“还请陶员外上座,晚生不敢。”
陶富贵被全修杰三言两语捧成了翘嘴,一开始在全御史面前的那些低位感全都消失不见了,欢欢喜喜在上位坐下。
全修杰此人,当他想放下架子时,只会给人如沐春风之感,忘了他是年纪轻轻便能在圣上面前行走的人。
陶采薇在全御史下位处落座,全修杰动了动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