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时?说不上来当?时?心里的感?受,但?他一定是不想因此责罚皇后的。
自?从登上帝位以?来,他太紧绷了,他想。
崔鸿雪看到他忽然呼了一口气,帝王一张严肃的脸,稍稍柔和了下来,他的眉毛也顺势耷拉下来。
他说:“崔鸿雪,朕不要?你死,对了,皇后似乎很想念你夫人,你明天把她带进?宫来,与皇后见面吧。”
说完话的皇帝身子往后倒,又在龙椅上坐下来
崔鸿雪看?了他很久,转身离去前,他说了今日唯一一句敬语:“多谢皇上。”
庄时?看?着他敷衍行出的礼,勉强从他口?中冒出的一句敬语,随后转身就走,真是毫无礼法可言。
他透过崔相?那宽大的威严朝服,觑着一双略显浑浊的帝王眼去看?他,崔相?似乎,比在河首府时?,还要?瘦上许多。
庄严肃穆的金殿之下,他沿着顶天而立的青玉祥云柱,走到金碧辉煌的殿门中央。
庄时?不得不觑着眼看?他,外?头的阳光刺目,自?他登位以?来,日日都是这样的艳阳高照。
阳光给崔相?的身体镶上一圈金边,满世界都是光灿灿的,只有他站在背光的地方,整个人看?起来黑洞洞,毫无生机。
只那一瞬,崔相?走出了殿门,到了殿前一大片广阔的、在灼日下无所遁形的大地上,烈日往他肩背上洒下的时?候,他似乎更佝偻了一些,在茫茫大殿外?的广阔世界里,他微小?得令人心惊。
直到崔相?完全消失的时?候,庄时?挥去脑海里的一切幻象,是他看?错了,崔相?一身威严,虽不似年少时?那般意气风发,却也气势凌人,不信问问外?面那些人,哪个不怕他?哪个不说他只手遮天?哪个不说他纵横睥睨?
皇帝既希望自?己是看?错了,又不希望是自?己看?错了。
一面是好兄弟,而另一面,是天下皆知的崔相?功高震主。
说来也可笑,所有人心里都知道,他这个皇位是崔相?帮他坐的。
历史上绝没有皇帝能容忍下这一点,但?庄时?一心记着,他们曾是好兄弟,崔鸿雪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了。
他当?年的野心,可一点不比他的夫人陶采薇弱。
崔家?要?扶持一位皇子上位,从一开始就是抱着做辅政大臣的心思,曾经崔家?繁荣的时?候,庄时?若是在他们的扶持下登了皇位,现在便与一个傀儡无异。
崔家?从上到下,数位长老和子弟,怕是会把自?己扶上位的皇帝吃干抹净。
庄时?如今坐在金銮殿上,望着底下金灿灿的大地,他扪心自?问,若是崔家?留到现在,如少年时?规划的那样将他扶上了皇位,那么到如今的时?候,他容不下崔家?。
人心易变,何况帝王心。
至于崔相?夫人在京城里和河首府分别做的那些布局,皇帝全都看?在眼里,只是目前为止他还容得下而已,又或者说,截至目前,还不到收割的时?候。
不得不说,陶家?人在经商这一块儿,还真是人才,是人才,就应该被重用。
就在这时?,大殿门口?又洒下来一片阴影,庄时?抬头一看?,原来是他的皇后来了。
皇后身后的嬷嬷提着食盒,皇后说:“皇上国事操劳辛苦,臣妾特?地炖了猪肚汤给皇上。”
蒋青妍根本不会下厨,但?她知道做一个皇后平时?该做些什么事,为皇上煲汤是分内之事。
她便吩咐嬷嬷做了,再亲自?跑一趟腿,给皇上送来便是。
她来的时?候,大殿里还在谈话,大殿修得空荡又恢弘,她立在外?面,听不见里面的谈话内容,便跟嬷嬷一起,站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
后来,她看?见薇薇的夫君,崔相?大人从里面出来,她站在柱子后面,他看?不见她。
她看?着崔相?的背影,发了好一会儿呆,直到身后的嬷嬷说:“娘娘,现在可以?进?去了。”
皇后这才回?神,殊不知她的一切动作都被身后的嬷嬷们看?在眼里。
皇后年纪轻,从一入宫开始,便被安排了许多嬷嬷在身旁照顾。
她的一切起居都会被记录在案,作为天下女子起居坐卧的模板,因此皇后更不敢做出一丝出格的事,从被架入皇后这具壳开始,她就不再是她自?己。
自?觉刚刚失态,这是她入京以?后第二次见到崔鸿雪,她知道薇薇嫁给崔鸿雪,心里必然高兴、幸福极了,这是她从小?念叨的未婚夫,也是她长大后心里喜欢的人。
可她上次见到薇薇,陶采薇侃侃而谈她来了京城里的各种趣事和成就,她在这里混得如鱼得水,京城对她而言,就像是个蜜罐子,随时?能挖出好处来。
再看?今日的崔鸿雪,跟上次相?比,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