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顺仪吩咐宫人抬来八张雕花玫瑰椅,左右各四,依次摆开。
岑贵妃三人并悫妃已先于右边落座,宓贵仪独坐在左次的位子上,将左首留给德妃。
常清念见状,便与聂修媛寻到宓贵仪下首落座。抬眼一瞧,对面?恰是钟顺仪。
见常清念只是衣裳湿了些,余下都好端端的,钟顺仪大失所望,随后又出言讥笑道:
“哟,常淑仪这是怎地了?”
见宓贵仪也投来关询眼神,常清念淡淡一笑,半分不曾理睬钟顺仪,只同宓贵仪低声解释了两句。
说罢,常清念将脱下的披风拢在身前挡着,一副不愿理会对面?的模样。
见殿中气?氛微妙起来,向来不声不响的悫妃,此时却忽然放下茶盏,叹道:
“说起来,真是许久都不曾如今日这般,同各位姐妹坐在一处了。”
“可不是?现下想想,应有大半年?罢。”
蒋昭容掐指数了数,随口接道。
自从今岁年?初起,常皇后小产病倒,便免了众妃请安。眼下时隔半年?,她们照旧列坐于此,只是其中多了个常清念。
数月又半载,却不知尘埃落定那日,谁还能在宫中留有一席之?地,谁又能端坐上首俯瞰众生。
见众人皆默然,常清念不知她们在莫名?其妙什么,只独自冥思苦索地盯着悫妃看。
六尚局既多半在太后掌控之中,那在尚食局汤膳里动手脚的人,会不会是太后?
但娄婕妤腹中龙胎犹在,太后出手竟如此大失水准?还是说她只想坐山观虎斗?
常清念苦恼地抿抿唇,正欲拉宓贵仪商议两句,便见门口处出现皇帝衮袍的玄影。
周玹迈步进殿,神情莫辨。德妃紧随其后,面?色却是显而易见的肃然。
“免礼。”
未等嫔妃们拜下去,周玹已先抬手挥止,径直从众人面?前经过。
行至常清念身前时,周玹忽然再次停驻。
手指碰上常清念身前深色水迹,察觉果然湿漉漉的,周玹不由皱眉问道:
“怎么回?事?”
瞧见对面?的钟顺仪暗自撇嘴,常清念心底冷笑,眸中却忽然漾泛起一泊水光。
“回?陛下,方才钟顺仪的宫女出去换茶,不慎在阶上撞倒妾身。虽有聂修媛及时相扶,但妾身这衣裳还是被?泼湿了些。”
“妾身失仪,望陛下恕罪。”常清念楚楚道。
周玹见状,自然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心中顿时无名?火起,转身朝钟顺仪斥道:
“你宫里的人当?差如此毛手毛脚,成?何体统。”
“陛下说的是。”
钟顺仪骇了一跳,忙蹲身道:
“妾身下去之?后,定会好生管教那丫头……”
“不必了。”
周玹冷声打断,吩咐道:
“崔福,将那冲撞常淑仪的宫女杖责二十,即刻撵出宫去。”
周玹处置的是那个宫女,可钟顺仪却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兜头掴了一耳光。
周玹回?过身来,目光瞥向常清念旁边,诘道:
“就让你主子这么冻着?”
锦音忙要跪下回?话,却听聂修媛先张口道:
“妾身命人回?宫去拿干净衣裳,这会子想是该取来了。”
常清念暗地里去打量聂修媛,却被?周玹握了下掌心。
“去换身衣裳。”周玹声音缓和?不少。
常清念忙福身应“是”,乖乖退了下去。
待常清念走后,周玹再无牵绊,大步走到主位上落座,目光扫过殿内余下七个嫔妃。
思量着要先发制人,岑贵妃鼓足胆量,率先开口道:
“陛下,今日之?事着实?令人发指。依妾身看,各处当?值的宫人乃至女官,真是愈发懒怠松散,实?在该好生约束一番。”
见岑贵妃果然暗暗指责德妃管束不善,宓贵仪当?即反驳道:
“岑贵妃这话是什么意思?那脏东西?到底是怎么进的娄婕妤膳食里,咱们都尚未可知。怎地贵妃如此着急,立马就要怪到女官和?宫人们头上?”
见宓贵仪先跳出来,岑贵妃冷笑道:
“那宓贵仪有何高见啊?”
“既是长春宫里出的事,妾身如何能得知。”宓贵仪不甘示弱道。
听宓贵仪着重?咬了“长春宫”三个字,钟顺仪顿觉她在污蔑自己,立马反唇相讥道:
“贵仪向来同德妃交好,此时也该知道避嫌才是。宫中发生此等龌龊之?事,德妃如今暂掌六宫,总归是难辞其咎罢?”
见宓贵仪还要争辩,德妃脊背上爬满冷汗,连忙拉了她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