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数年过去?,常清念几乎都要忘记自?己还有这样的亲人。
方才还说起那文章写得极好,未免有夸耀自?家人之嫌,常清念如梦初醒,连忙解释道:
“陛下?,从来没有人进京寻过妾身,妾身也不知他是不是……”
话说一半,常清念忽然?顿口无言,竟不知这兰时鹤究竟是何亲族,自?己又该如何称呼他。
从常清念手中接过试卷,周玹将她牵至身侧落座,温声宽慰道:
“念念不必为此事劳神,兴许也只是同?姓之人而已。等过些时日殿试,朕将他召来一问?便知。”
话虽如此,周玹却盘算着即便并非姻亲,教常清念认个干亲也是好的,日后也能多帮衬她。
“有劳陛下?费心。”
常清念浅笑颔首,忽然?瞥见?案上?摆着碗桃花羹,便捧来喂给周玹。
方才浪潮遽然?打过来,常清念稍有些晃神,此时心中已渐渐重归平静。
如今她已是宫中娘娘,若兰家真有人进京赶考,应当?费尽心思攀亲才是,她怎会没听见?半点风声?
见?常清念也不问?这桃花羹来由,端来便要喂给他吃,周玹只好噙笑尝了两口,便又将瓷勺推回常清念唇边:
“这羹是朕命人给你?备的。”
“今儿是上?巳女?儿节,本该饮些桃花酿的。但朕怕念念又吃醉酒,只好换作桃花羹。”周玹笑道。
常清念这才恍然?大悟,咽着甜滋滋的桃花羹,喃喃道:
“怪不得德妃姐姐邀妾身今日游春。”
周玹本意是想同?常清念温存,可她竟又转头提起德妃。
周玹气得轻嘶,不由捉来女?子?好一通揉捻。
常清念毫无还手之力,春葱玉指攀不住周玹肩头,便一路滑去?他宽阔后背。没多一会儿,便教胭脂汗沾濡龙袍前襟。
不解周玹忽然?欺负她做什么,常清念侧身拢起罗裙,羞嗔道:
“莫名其妙。”
周玹随手将锦帕丢在案上?,闻言哼笑一声,懒得理会这不解风情的女?子?。
“对?了,念念。”
周玹忽然?想起件正经事来,从身后拥住常清念,轻声道:
“今夏若无要事,应当?会去?行宫避暑。你?近来便同?德妃知会一声,提早布置动身事宜。”
去?岁是因着料理皇后丧仪,这才没有去?行宫,周玹想着今年该带常清念去?转转。
常清念没去?过行宫,闻言的确有些好奇,追问?道:
“陛下?打算何时过去??”
“四?月廿二是皇后忌辰。”周玹沉吟道,“等小祥祭礼过后,约莫着便可动身。”
从周玹口中听到“皇后”二字,常清念不禁微微恍惚。
转眼间,竟已快到皇后忌辰。
时过境迁,如今想起从前种种,竟恍如隔世,再也找不回当?初心境。
承琴说得确实有道理,自?留在周玹身边起,自?己仿佛是变了许多,很少再有痛不欲生的念头。
常清念深深吐出一口气,回身抱住周玹,纤细藕臂紧紧环住男人的腰。
“怎么了?”
察觉常清念反常,周玹忙低头看着怀中人儿,语调柔缓地问?道:
“朕方才提起皇后,可是勾起念念的伤心事了?”
为皇后伤心?
常清念本还暗自?感慨,听罢这话忽然?又有些想笑,连忙咬唇忍住,声音闷闷地遮掩道:
“听陛下?提起长姐,妾身忽而想起当?初长姐还在世的时候,心里不由感伤。让陛下?见?笑了……”
本以为这话能说到周玹心坎上?,却半晌没听周玹再开口。
常清念不由微抬眼眸,悄悄打量周玹。只见?他唇角绷直,似乎眉间拢愁。
二人皆以为彼此在缅怀皇后,殊不知,他们心里其实都没什么波动。
周玹手足无措,只是因为见?常清念黯然?神伤,一时不知该从何安慰她。
好在常清念没有沉湎许久,很快又开口道:
“陛下?,您喜欢妾身,该不会是因为妾身生得像长姐罢?”
听得常清念幽幽发问?,周玹不由一怔。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抬起常清念下?颌,满心无奈地轻笑道:
“谁说你像皇后了?”
见?常清念垂眼躲避,周玹认真纠正道:
“朕喜欢你?,与旁人无关。”
“再者说——”
周玹抿抿唇,似乎难以启齿,但为了教常清念安心,还是开口道:
“朕都快忘记皇后长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