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中正忙碌筹备七昼夜罗天大醮,因本朝崇道,正月年节下,皇帝便会率内命妇亲往观中烧香观礼。往常大多?停留一日至数日,再?行起驾回宫。
清音苑作为观中御苑,早已奉香打扫,预备着迎接宫中贵人们下榻。
这斋醮也就头一回瞧见时觉着新鲜,年年来看倒也无甚乐趣。恰逢今岁变故频生?,众人各怀心事,心思?便都?不在这上头。待行罢诸礼,皇帝独自入殿进香,嫔妃们便三三两两散往观中各处。
见宓贵仪好不容易出门,德妃连忙拉她?四处走?走?,权当散心。岑妃则由蒋昭容陪着,去寻虚岸道长瞧病。
周玹进香后回到清音苑,却不见常清念身影,便朝守在门口的元禄问道:
“贤妃呢?”
元禄堆着笑脸儿,立马躬身答道:
“回陛下的话,贤妃娘娘在苑里坐着无趣,想起有些旧物?不曾收拾,便教聂大人陪她?回从前房中转转。如今已去了一会儿,可要奴才派人去接娘娘回来?”
周玹本就没什么要紧事,又听?闻常清念身边带有龙虎卫,便摆手说罢了,命崔福进来服侍自己更?衣。
换上月色织银常服,周玹信步走?到外间,只见观中派来伺候的侍女等候在外,手中捧着一只蓝釉莲花盘,上面摆着些油酥糕点。
那侍女做一身女冠打扮,想来应也是?观中修行之人。
悄悄瞥着丰神俊朗的皇帝,女冠脸颊微红,福身行礼后,上前进献道:
“此?为观中新制的果?馅蒸酥,还请陛下品尝。”
周玹只顾把玩着常清念送他的香囊,闻声瞧也未瞧,淡淡吩咐道:
“放着罢。”
女冠依言上前,将莲花盘轻轻放在案几上,而后却不急着离去。又提起一旁青玉茶壶,故意凑近几分,为周玹斟茶。
“这毛尖茶是?观中自己种的,又从后山采来晾晒,陛下可愿尝尝?”
那女冠柔语婉转,素白指尖托着茶盏,笑盈盈地递到周玹眼前。
这茶周玹从前便在常清念房中喝过,闻言懒得理睬,也并未伸手去接。
见周玹冷淡非常,女冠脸色难堪,只好咬唇放下茶盏。手中却仿佛没端稳似的,竟不慎将茶水洒出来些许,溅在周玹袖口边缘。
那女冠轻呼一声,忙抽出帕子想要为周玹擦拭,趁此?机会贴碰周玹,娇声告罪道:
“陛下恕罪,奴奴该死。”
周玹心烦不已,眉头狠狠一皱,顿时拂袖扫开那女冠的手,终于正眼瞧了过去。
只见这女冠竟和常清念生?得有些相似,尤其那双眼眸,满含清媚楚楚之态,的确学到几分精髓。
这女冠存的是?什么心思?,早在她?刚张口时周玹便已明了。只是?顾及眼下正是?年节,又身在宫外,周玹不愿轻易动怒,这才只是?沉下脸色赶人。
哪知这女冠吃了熊心豹子胆,非但不知难而退,竟还敢上前拉扯他。周玹登时不再?忍耐,冷声呵斥道:
“滚下去。”
女冠却像是?没听?懂周玹所言一般,跪倒在地,娇柔可怜道:
“陛下,您衣袖湿了,奴奴服侍您更?衣罢。”
见周玹半个眼神都?不分来,抬手便要让崔福拖她?下去。那女冠连忙扑跪上前,嗓音颤抖,染着哭腔道:
“陛下心中可是?惦念贤妃娘娘?”
此?言一出,周玹倒是?微微一顿。趁着这个机会,女冠连忙说道:“陛下有所不知,奴奴在道观中修行多?年,当年贤妃娘娘在此?清修时,奴奴也曾同娘娘有过几面之缘。”
那女冠说到此?处,故意顿了顿,偷偷抬眼去瞧周玹神色。
只见周玹眉头紧锁,眸中似有不耐,却并未开口打断,女冠心中越发大胆,继续禀道:
“自打三四年前,从前的礼王殿下便时常来观中上香,对贤妃娘娘多?有照拂,逢年过节还命人送礼过来。他二?人来往甚密,交情匪浅……”
女冠说到此?处,声音愈发低了下去,仿佛难以?启齿一般,却故意咬重了“照拂”和“交情”这两个词,暗示常清念与礼王有私。
周玹听?罢,眸中倏然凝起冷寒戾色。崔福从旁听?着,也不由骇得够呛。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元禄低低的请安声:
“贤妃娘娘,您回来了。”
话音刚落,只见宫人打起门帘,常清念拢着淡紫锦花斗篷从外头进来。
常清念方才回房中理过经稿,听?闻周玹进香回来,唇畔不由浮起柔和浅笑。
进门后,却发觉屋子里甚是?压抑。周玹面色冷沉地坐在桌边,身前竟还跪着个哭哭啼啼的女子。
常清念顿时没了好兴致,捧着袖炉走?到近前,眯起杏眸上下打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