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没有。怕她听完吓着,便不肯再与朕亲近。”
“但朕会慢慢教她——”
周玹轻叩桌案,似乎早已落定什?么决心:
“亲手扶着她,登临君位。”
真正的并肩而立,从不在于免她多少礼节,允她膝盖不弯下?去。而是让她的心站起来,不再受束于任何枷锁。
君者,即为当?世神明?,从不需画地设限,自寻苦楚。
听罢此言,德妃忽然懂得周玹对常清念,究竟是怀着怎样一颗心,不由觉得无尽嘲讽。
自始至终,这皇后之?位的归属,周玹便从未考虑过除常清念之?外?的任何人。
“妾身也只是贤妃的磨刀石吗?”德妃轻声发问。
“你?想多了。”
不知德妃哪里来的如此想法,周玹嘲弄轻笑,而后敛去笑意,沉声道:
“她的磨刀石是朕。”
——原来如此。
德妃心中再无半分冗念,竟觉得眼中干涩,连落泪的冲动也无,仿佛早该如此。
言至于斯,已然尘埃落定。
德妃长叹一声,俯身重重叩首道:
“妾身宋氏,性慕黄老之?风,自请出?宫修行,在此拜别陛下?。”-
常清念回到宫里时,德妃已自东暖阁中离去。
并不知方才?那番震荡,常清念只同周玹用罢晚膳,又如常赖去他怀里弄娇。
常清念欢悦地蹭过周玹唇角,抬眸却见他眼底深沉如潭,不由困惑道:
“陛下?今儿?好?生奇怪,总这样瞧着妾身作甚?”
凝睇着娇美可人的常清念,周玹含糊轻笑,一语双关:
“你?倒是个坐不住的。”
常清念微颦黛眉,随后似乎想通什?么,扶着周玹肩膀讨饶道:
“妾身从没见过那么小的孩儿?,总归是好?奇嘛。再说妾身也没有胡作非为,您摸妾这身上都是暖的,怎会动不动就病倒?今早也请御医瞧过无碍,不然妾身贸然前去,岂不是过了病气给小公?子?”
周玹也不出?言制止,只耐心听罢常清念絮叨,这才?若有似无地勾起唇角:
“既然这么精神,朕便陪你?去凤仪宫转转。”
第69章 新生
“凤仪宫”三字一出?,常清念还以为是自己听岔。
可下一刻,周玹竟当真替她拢起斗篷,扬声命崔福摆驾凤仪宫。
夜色深沉,宫门前两盏琉璃灯在风中摇曳,映照着紧闭的朱漆大门。纵然是中宫所在,却因久无主?人居住,透出?些寂寥冷清的意味。
“陛下怎么?忽然想起,要带妾身来凤仪宫?”
常清念伏在周玹怀里?,一路上皆在暗自觑他。
周玹虽神情安闲,可常清念那?颗心就像是落去了雪堆儿?里?,滚来滚去无所适从。
这倒也怨不得她,实?在是周玹突然要来凤仪宫,本身就很反常。
“今日忆起些事情,便想着过来看看。”
周玹轻飘飘地给了句解释,便将常清念抱下銮舆,牵她迈入宫门。
常清念刻意放慢脚步,躲在后头直矜鼻子,腹诽这话答了跟没答似的,还是皇帝会打马虎眼。
兔毛兜帽有些挡住视线,常清念驻足阶前,不由?抬头仔细望了一番。
只见檐角下伸出?玉蕊花枝,冬日里?已是枯瘦萧条,与记忆中大相径庭,竟教她久久回不过神来。
阔别一年有余,如今再回到此处,常清念心底一颤,忍不住蜷紧指尖。
只觉门后跟龙潭虎穴似的,等门一开,便要蹿出?个精怪来咬她手腕。
察觉常清念磨蹭虚怯,周玹斜眼扫过去,待瞧清那?张躲在兔毛里?的俏丽小脸儿?,不由?暗自勾唇。
崔福缩着脖子,小步上前推开殿门。自打下午皇上见德妃起,一连串的吩咐可将崔福砸得头晕眼花。
只站在门槛外,便觉暖融融的檀香味扑面而来,驱散冬夜冷寒。殿里?已点起炭盆熏笼,和常清念预想中的“冰窖”半点不沾边儿?。
此番来凤仪宫,正是周玹提早安排过的,并非方才临时起意。
眼见主?子们走进内殿,崔福又悄然拉起殿门,寻思着要不要先命人把热水备上?
皇上虽事先没交代,可等会儿?贤主?子一乐呵,又同皇上撒娇弄痴起来。嘿哟!皇上哪里?能把持得住?
椒房殿里?,鎏金架上虽摆了几盏莲花烛灯,但在这片空旷当中,仍显得昏暗。
常清念四下环顾,总觉得殿中摆设似乎撤换过,与皇后在时不太一样。
许是光线太暗的缘故罢。
按理说皇后去世,这椒房殿应当原模原样地爱惜起来才是。
“陛下,您不命崔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