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来越确认唐玉安有心事,于是下定决心找他谈谈,好问出到底是什么样的烦恼让他魂不守舍的。
他敲了敲唐玉安休息室的门,却发现根本没关,一推就开了。
没有声音传出,他警觉起来,小心地走入了房间,然后在看到里面的景象时心里一下软了下来。
他轻手轻脚走上前,帮唐玉安拿掉手里的控制器,然后往趴在桌上熟睡的人身上披了件外套。
桌上的平板屏幕显示的是有关B172星球的信息,果然还是在担心啊。
魏朗星有些后悔带唐玉安出来了,早知会让他那么紧张,就应该让唐玉安留在主星。
把带来的点心放在一边,魏朗星没有离开,而是坐在了唐玉安对面看他——
小脸垂在桌子上,因为挤压脸颊上的软肉轻轻鼓起。
一定很好捏,魏朗星这么想着,有点手痒。
接着,他又看到了唐玉安耳朵上戴的耳钉,怔了一瞬。
还真的……时时刻刻都戴着。
魏朗星觉得有些刺眼,心情不爽,又去看唐玉安轻启的双唇,果然心情好多了。
他越看越觉得唐玉安这个姿势醒来可能会脖子痛,想也没想,就直接上前将人抱了起来。
这和背着的感觉是全然不同的,怀里的人完全放松,脸上覆着压出的红痕,在梦中动了一下,整个人贴着他。
怎么办,有点不想放手了。
魏朗星怕他醒,最后还是将人轻轻放在了床上。
唐玉安的四肢在碰到床后就微微蜷缩了起来,魏朗星看到过,星网上说这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他心中发酸,把亮光调到了合适的亮度,坐在床边。
刚才还很平静的唐玉安此时皱起眉头,似乎睡得很不安稳。
是做噩梦了吗?
魏朗星心想,回去以后可以问一下治疗师有没有什么温和的安神药物。
他想的并不全对,唐玉安这时没有做噩梦,但他的梦境并不让人愉快。
又是一段回忆,他变回了正在发育的纤瘦少年,无措地光脚站在地板上,不敢抬眼去看面前暴怒的母亲。
唐玉安有些冷,感觉寒意从脚底向上蔓延,但他找不到拖鞋在哪里,因为母亲把屋子里的东西都砸碎了,书架倾倒,瓷制摆件的碎片也没人收拾,他只堪堪找到一块稍微干净一点的地面。
母亲在原地踱步,神色癫狂,嘴里念念有词。
“我的耳环,那可是我结婚的时候爷爷送给我的,是我的传家宝,绝对不能丢,绝对不能丢……”
说着,她突然捡起一本书砸向唐玉安:“你到底把我的耳环偷到哪里去了,说!”
唐玉安侧身躲开,书角擦过他的头发,如果他站着不动,绝对会被砸得头破血流。
他没有争辩,并不是因为他心甘情愿被诬陷,他只是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
爸爸说过,妈妈有病,犯病时什么都听不进去。
唐玉安已经见识过好几次了,有时是做着饭突然把火开到最大,有时是二话不说开始砸东西。
治疗师说,这是先天的精神力缺陷,治不好的,只能多加看护。
唐玉安很想理解妈妈,生病不是她的错,但他就是觉得有些不公平。
为什么妈妈犯病的时候撒火的对象总成自己呢?她即使思维有些糊涂,也没跟弟弟唐泽动过手。
现在爸爸更是带着唐泽出去逛街了,妈妈在这时候突然发病,唐玉安不知道怎么做,只能沉默着躲闪。
妈妈的耳环总是收在她房间的小柜子里,唐玉安根本没有接近过,怎么会知道耳环的去向呢?
眼看妈妈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唐玉安解释说不是自己拿的,妈妈却完全听不进去。
这个时候,其实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唐玉安的目光瞟向门口,下一刻却被抓住了胳膊。
他抬起头,这一瞬间被妈妈的表情吓得有些说不出话。
那样一张扭曲的布满了沟壑的脸,两只眼睛像野狼一样阴森森地盯着他,让唐玉安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一个披着妈妈的皮的恶鬼。
她的声音也变得刺耳:“想跑?你这个讨厌鬼,偷了我的耳环就想跑,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她拽着踉踉跄跄的唐玉安来到卧室,把他掼到了地上。
唐玉安本能地想要离开,妈妈却堵住了门。
他这时是真的慌了,想要叫爸爸过来,却想起爸爸根本不在家。
妈妈蛮横地拉开抽屉,一边翻找一边咒骂:“该死的小贼,吃我们的住我们的还不知道感恩,居然敢偷东西,这个白眼狼……”
唐玉安很想冷静下来,但他终究还是一个无法控制住情绪的孩子,只能用手背擦去模糊了视线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