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景恺走近了些,对方似乎也发现了他的存在。
拐过弯,继续直走,最后隔着十来米,许景恺看见他压低了下帽子,刷了门禁,进去的单元楼正是蒋冬霓所在的那栋。
城南这带许景恺来得少,同这座城市其他人所认知的一样,这是这座城市过去的记忆结晶,这个小?区许景恺接送蒋冬霓来回的那几次,年轻人都寥寥无几,刚才这个神神秘秘的年轻男人,他就一点印象也没有,却和蒋冬霓住同一栋楼,许景恺心里泛起不安。
然而当他走近单元楼,他看到一旁的树荫下还有一个陌生男人。
张旬推门进屋的时候,蒋冬霓正在客厅里打电话,仅瞥了他一眼?,“刚在画画……嗯……你?在楼下?”
张旬心血来潮想要做道照烧鸡,没有番茄酱,想了想,去了趟超市,忌了蒋冬霓几天?口,便又买了一个西瓜回来。他在厨房切瓜,身旁传来蒋冬霓的声音,她站在厨房门口,“我下楼一趟,许景恺给我送东西。”
张旬已经知道许景恺是哪一位。
他应了一声。
蒋冬霓想起上回他就是这样切到了手指,不免叮嘱了一句,“小?心点,别又受伤了。”
这时突然门铃响了,门还被敲了两下,蒋冬霓看了张旬一眼?,以为是许景恺直接上来了,但心感奇怪,想到一人,从猫眼?看了眼?,果然是王奶奶。
蒋冬霓拉开门,王奶奶塞了一个装满了蔬菜的塑料袋到她怀里,蒋冬霓连忙道谢,王奶奶摆摆手:“别客气,没打农药的,放心吃哈,你?和小?张两个人,吃完了再来和奶奶说啊,奶奶家里还有好多,根本吃不完。”
“好的,谢谢奶奶。”从厨房出来的张旬从蒋冬霓手里接过塑料袋。
“没事?。”王奶奶面对张旬一如既往地喜笑颜开,“对了,小?蒋,我刚下楼看楼下是不是有你?朋友在等?你?啊?”
“哦,是,我有一个朋友。”
“不止一个吧?”
蒋冬霓换鞋的动作一停,没听懂。
“我看是有两个小伙子呀,我问了下,都说是找你?的。”
蒋冬霓疑惑地微微张大眼?睛,看了眼?也是刚从楼下上来的张旬,张旬问:“戴眼?镜的吗?”
“对对。”王奶奶说,“两个都戴眼?镜,都看着斯斯文文的,但我看他们互相好像也不认识的样子啊。”
见蒋冬霓眉头?微微皱着,王奶奶有些担心地问:“怎么,你?不认识?哎哟,还好我留了个心眼?,没直接让人上来……”
蒋冬霓忙说:“不,我……我认识,我马上下去。”
“是认识的人就行。”王奶奶说,“小?张做菜呢,那奶奶陪你?下去。”
蒋冬霓无声地张了张嘴,张旬从善如流,回到厨房,菜刀切在砧板上,重?新发出“笃笃笃”的声音。
蒋冬霓想到前几天?毕彭和她说的,孟行远这是还问了谁?而知道她家地址的,就那么几个人,总不可能……她突然想起来了,在她大二?那年的暑假,她收到过一张孟行远从家乡寄来的明信片,正面是他自己的画,社团里谁想要只?要把地址给他就行。
孟行远可能只?是不知道她离职后去了哪里,即使知道她回了老家,也不太确定?她是否搬了家,所以找到毕彭确认一下。又或者,他就是想通过毕彭传递消息:他要来找她——这点,蒋冬霓有想过,但怎么今天?撞到一块去了。
蒋冬霓不想下楼了,她觉得自己一个脑袋有三个大,但又不得不跟着王奶奶出门。
楼道里,露台外是深绿色的树,热浪裹着蝉鸣声扑面而来,太阳西行的橘色光辉印在斑驳的墙壁上。
王奶奶走在前面,蒋冬霓偷偷朝后探出阳台瞧了眼?,没看到人,可能正好都在死?角。
孟行远和许景恺是否有说上话,她不太担心这个,没什么好说的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不知道刚才张旬上楼有没有被认出来。
蒋冬霓走下楼去,只?恨她就住在二?楼,即使王奶奶步伐不如此?矫健,走得再慢不过几十个台阶。
老实说,她还没做好和孟行远见面的准备,短短的时间,也想不到和他说什么,她预设自己还是会紧张,但拉开门禁,与静静抬头?看过来的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夏日午后的风吹过,她心落雪一般白茫茫的,竟是无比平静。
原来这就是好久不见。
“嗨。”蒋冬霓先?和许景恺打招呼,再朝向孟行远,自然地微笑,“学长。”
许景恺想起之前蒋冬霓和他说的话,心沉了沉。
刚才他在楼下给蒋冬霓打电话的时候,就是现在蒋冬霓身旁这位圆脸卷发的奶奶提着菜,站在门口好奇地左右瞧了瞧他和蒋冬霓的学长,先?问后者:“小?伙子你?找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