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到了肯定答复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开始叙述,垂着头把屏蔽器捞来滚去,好半天才憋出点动静,还是紧闭嘴巴直接音响外放的,仿佛在这假装人形露天音响或者有什么现场不存在的天外旁白。
总之,萩原研二听到的是一句“我不认识你”。
他于是“嗯?”了一声,但没有追着去展示自己的证据和推理,只是把对话的空余留出来。
那个从前会出现在备忘录和扬声器,现在有了实体依旧难以分辨多余情绪的人,用电子声和平板的语气说着:“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其实是平行世界的人。”
哎呀?萩原研二想了想,等了等,估计现在又沉默下来的他是不会很主动把整个来龙去脉讲一遍,就从这个回答出发,给了个继续话题的提问。
“是大家都生活在网络里的世界吗?黑客帝国!”
“……?”
林和悠久违地体会了一把哽住的心态,如果他是个真人现在多半要表演一下抠手咽口水眼神飘移欲言又止,但现在他该能冷静地回以“不是”。
萩原研二应声叹气以示可惜。
非常标准且合适学习参考的叹气教材——他想着这样的话,但也没有真的开录像模式,这种时候开录像听起来也太变态了。
“那我们是平行世界的朋友?”
“……不是,我并不认识你。”
“欸——该不会我让你伤心过所以假装不认识我吧?”
令人无话可说的想象力。
他现在很遗憾自己的面部结构做不成翻白眼这样的表情,回应就只是又一声平直的“不是”。
萩原就又叹了口气-
啊啊,他果然不是什么好的聊天对象,不擅长接话接了也只是让人为难,仔细想想被拜托来和他聊天的萩原肯定也很困扰。
都怪另个他自己,他早说了没必要见其他人的。
……虽说后来他也还是同意了……就不该同意的。
没有证据证明基于机械的思考比血肉的大脑快,但事实是林和悠已经后悔到开始在内存里逼逼赖赖并蓄力结束语了,萩原才刚在叹息的尾音接上下一句话。
“不过没关系!我们现在做朋友一点也不晚呢?而且你已经收下我的礼物了,不可以反悔。”
他下意识地中断自省切换到萩原研二的频道,然后才处理刚刚听到的话:礼物?指地鼠机吗?等等,做朋友?
啊他感觉处理器要过热了,不对,他也不靠处理器思考啊,那是什么在过热,视频输入转译模块吗?
“你该不会真的反悔吧,噢喂——”
“不是。”今天第几次说这个词了?不管了。
“没有反悔。”他这样说,甚至主动续接了话题,“能认识你很好。”
“好!收获丰富的今天!”萩原又笑起来甚至过分自然地带了一个wink,“那要不要约一下下次见面的时间?啊能加好友吗?qrcode?还是邮件地址?当然备忘录我也还是ok的,有一种复古还背着小阵平他们的刺激!”
林和悠:“……”他很突然地有点想笑,电信号瞬时穿梭电路,带动面颊区域的几块结构小幅度地调整相对角度和位置,拉扯着覆盖其上的仿生皮肤做出了类似微笑的表情。
他又按了一下屏蔽器,重新塞回储物槽,分心回到阿笠宅看了一眼,正瞧见某些人嘀嘀咕咕瞎猜他们现在在哪里散步又不肯发消息。
他干脆拍了一张提无津川的照片发回去,还分享了自己收到的地鼠机,而后才转移摄像头的焦点去注视萩原研二,听他絮叨起同事、同期和幼驯染,分享一些小趣闻和不知道是事前储备还是灵机一动的仿生人笑话,到小乌鸦都回来、他们也该散步回去的时候才意识到他未免有些太放松了,也居然没什么奇怪的应激反应。
得怪前段时间那个林和悠对待他太小心翼翼?不,说到底得是萩原研二不愧是萩原研二吧?-
他回去以后就发表了“萩原研二这个人好可怕”的评价。
摸了一天鱼还要关心他过得怎么样活像第一天送小孩进托儿班的那个林和悠:“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以前还那么事不关己地跟我说萩原很体贴,哈!想不到吧!”
这个林和悠:“……你真别招我揍你,我现在真揍得到你了我。”
“你好凶啊!我要告弘树去!”
“??这有什么好告的?”
“我不管,要么你现在贿赂我一下,不然你晚上就得和我们一起打游戏。”
林和悠的回应是调整了各处的衔接组件,尝试着压低两肩和眼睑,尝试着外扩又回收前胸的结构,尝试着配合播出叹气的音效,然后才挑拣出音素组合成词句。
“行,打游戏,也贿赂你,你想要什么?”
“呃,诶?真的?”
“那我撤回了。”
“别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