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仙两袖一挥，门口的几排护卫纷纷落地。直待周围再没有半分反对的声音，她才缓缓踏入殿内，笑语盈盈。

“怎么，短短十年就认不出我了么？”

宁衡望着她清秀的面容，眼中方燃起的光亮渐渐黯淡。他知道，从宫人进来通报时惊慌的样子他便知道，叶清仙此番前来定是兴师问罪。也对，面对仇人的儿子，该是怎样的姿态呢？只是他不敢告诉她，他多想抱抱她，哪怕代价是立刻死在她面前，自己亦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

还是那样动听的声音，只是喉中滚出几丝沙哑，倍教人心痛。

叶清仙本以为自己能泰然自若，可真真站在他面前时，脑中浮现的仍是万般美好的过往。原来，自己早已将宁衡刻入深髓，若非削肉剔骨，此情难消。她怔了怔，迅速掩去眸间的雾水，冰冷的声音兀自响起。

“很好，把你的父亲叫出来，今日我叶清仙便要和他好好算一算这十多年的新仇旧账！”

面对这一身庄严雍贵的华服和脱胎换骨的面容，宁衡面色陡然一紧。他明白，纵然今日将这云水宫夷为平地，她也要亲手弑掉她口中的“父亲”。

只是……

“你不是他的对手，快走吧。”

宁衡咬住嘴唇，颤抖的手藏于身后，即使她今日贵为上仙，想要对付那在魔窟中同样修炼十年的宁震天亦是痴人说梦。唯有以昔日的情分作为赌注，给予眼前之人最无力的回应。他不是在乎那个和自己徒有名义的男子，他是担心她会受到伤害。

她已经不能再受到伤害了，不是么？

“呵。”

叶清仙轻蔑一笑，掌中现出灼热的火灵，瞬间击中不远处的玉台。如飞星炸裂，巨大的窟窿赫然出现在殿内人的眼中。尚存在此的宫人们赶忙将眼前的妖女团团包围，只是手中握住的剑晃动不已，神色难堪。

“宁衡啊宁衡，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都没变，自以为是的模样令人好生讨厌。既然你这么喜欢替别人着想，我便成全你！”

话音方落，叶清仙揪过他白净的衣领将其重重摔到一侧的龙柱之上，手中不知何时幻出的捆仙锁层层包围，闷得他心口一阵绞痛。

“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如此对待我们宫主？”

一名胆大的宫人率先站出，他执起剑试探性地走向叶清仙身旁，低声一语。

叶清仙也不气恼，她不紧不慢地从掌心中涌出两团火舌绕在宁衡周身，待灼热的气息不断升华，痛苦的低吟声渐渐响起，才回过头冲那人微微一笑。

“你说呢？”

“什么……”

恍惚之际，那男子顷然化为一尊冰雕，吃惊的模样清晰可见，滑稽至极。

“哈哈哈哈，还有谁想知道答案的尽管过来，我叶上仙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语罢，柱下的弟子们纷纷退避三舍，惊惧的表情衬着口中唯唯诺诺的话语，教她见了好不痛快。

“上仙？”

“难道天上的鸢鸟就是……”

“别废话了，快跪下。”

“……”

见状如是，叶清仙满意一笑，目光再次落回柱上的男子。

“叶师妹……你恨我可以，但这些，这些宫人们……都是无辜的。求，求求你放过他们吧。”

火刑加身的宁衡再无半点气力，温润如玉的俊脸变得憔悴异常，活像只摇尾乞怜的路边野犬，受尽麻木世人视若无睹的凄凉。

叶清仙勾起他完美的下颌，眉间轻佻，渗人的笑眼化散开来，宁衡只觉浑身上下的每一处都阴冷至极，刺痒难忍。

“放过他们？当年我叶府之人何尝不是这样求你们的，可你们听了吗？！我爹当场毙命，我娘被你父亲派来的人追杀羞辱，最后跳崖含恨而死！还有双儿……这一桩桩一件件，十个云水宫都难解我心头之恨！”

言及伤心处，叶清仙手中的火灵愈加旺盛，火舌勾上他的双腿，炙热的温度似要穿透神识灵息，将他的修行化为灰烬。

空气中，尽是浓重的血腥之气。

宁衡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是毫无意义。他闭上眼，初见时的面容在脑海里不断播放，挥之不去。手心里，温热的鲜血顺着灼光不断渗出，迎上他侧脸不起眼的弯度，颇为可怜。

其实他很想问问她，石中的日子究竟好不好过。

叶清仙望向漫天恣意的烈火，的痛苦在心中千回百转。可复仇这条路一旦开始了，哪还有回头的可能。每念一寸，她便将火灵加强一分。与其说这是对宁衡的惩罚，倒不如说这是她提醒自己绝情绝心的最好方法。

“叶上仙，求求您放过我们宫主吧。您不知道，您的这十年里，宫主每天都和我们念叨着您的名字。怎么说，你们也算是青梅竹马啊！”

“是啊，您的故事都是宁宫主告诉我们的，他真的很爱你，有什么事情不能静下心来慢慢解决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