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其实她早已分不清这里是黑或白,是晨或昼的交替。没有温度,没有四季,没有那仙山上温润如玉的男子……
有的只是身上这件臃肿庞大的红衣。
微弱的光火从封闭的空间中折出,映在那张美艳动人的面孔,透出淡淡的悲凉。她习以为常的唤了身旁的侍女伺候梳洗,目光正对着桌上可勘一切的玄镜。
美,可就是没有神韵。
苍颜透过晶莹剔透的镜面,悄悄掩去脖颈上被粗暴嘶吼留下的印记,温热的薄雾瞬间在眼中升起。
“唔。”
心事重重,牵连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变得十足敏感。她望着垂垂落下的鹤发,眼中流露出凄惨的哀色。身后的侍女赶忙放开梳理的手,跪在地上满脸恐慌。
“娘娘,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
“罢了。”
苍颜将长发别回前身,轻轻拉起地上过于惊吓的侍女,示意她先行退下。
“原来,月亮又该升起了。”
她拾起桌上的象牙篦,顺着发丝生长的位置缓缓拉下。脑中闪过的,却是无边无尽的黑暗。自她成了堕仙再回魔教,魔君便又开始没日没夜的占据她的身心。
脸,唇,身体。
苍颜已经找不到一处干净的地方,她已经不配再心念那个孤高清冷的男子。这幅卑贱如蝼蚁,任人践踏过的身躯,也只能在这暗无天日的魔宫中度日如年了。
只是,那人永不满足。
得了身,得了所谓的心,亦想要连她的精神一并支配。苍颜记得他在耳边温柔的声音,字字如刀割,划开她心口最脆弱的部分,任由鲜血迸涌而出。
“你不去,我便亲手杀了他。”
她想哭,可身体愈发的软弱无力。她想逃,可连这魔宫的入口都不曾见过。她想死,无奈总是下不去那一刀。只因心中还存有一丝可悲又可笑的希望,那个遗世独立的白衣男子,是苍颜苟延残喘至今的唯一念想。
可惜,如今这点卑微的念想,也要没了吧。
“咣当。”
失了神,手中的梳子倏然落地。她低身欲捡,可那透着寒光的玉梳却被另一双熟悉的手掌拾起。伴着令她心中大惊的声响,一点点堕向年复一年的床榻。
刹那间,罪恶,空洞,肮脏……
苍颜闭上眼,脑中闪过无数支离破碎的片段。身上的男子邪魅狷狂,明明生了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可偏偏要逆天而行,将粗暴和残忍一并施加到床上的女子。他一把撕开她身上的红衣,雪白细嫩的肌肤刺激他骨子里深深的兽性。胡乱地亲吻,触摸,暧昧的气息从耳旁延及不曾轻松过的黑暗地带。
“喜欢吗?”
魔君狡黠一笑,未等她作回应便身上的动作。苍颜只觉自己的双颊似被火烧过,整个身体散发着浓烈的催情香气。渐渐地,她已经发不出清晰的音节,只剩下含糊不清的喘息声。炙热又膨胀的感觉占据她最隐秘的心事,纵然这场景历经十年,可床上之人仍是乐此不疲。
昏暗的火光相互辉映,照在男子黝黑的脊背和女子细腻的肌肤间,显得格外寂静。苍颜麻木地望着顶层微弱的光亮,一轮明月倏得在她眼前闪过。
浮雪宫前,那轮明月总是皎洁如华,纯净地好像一汪不曾掠过风沙的清泉。可如今这座她本以为的庇护所,竟成了一间随时会被封闭的坟墓。除了他安排的要事,她一步亦不得踏出这极凶之地。
日夜无光,惨绝人寰。
她将双肩勾上他的脊背,任由他变幻着不同的方位。只是双目死死盯着唯一的光火,她总觉得,那是明月升起时留下的华光。
“好美……”
苍颜将头埋于男子的胸膛,泪水不自意地打湿滚烫的肌肤。魔君只微微一愣,迎合的动作便进行。他望着她梨花带雨的面容,突然有种心软的感觉。可随后,粗壮的大手即刻掐住她的咽喉,将最后一滴清冷的泪珠接上手背。
身下的女子亦不拒绝,她早已习惯了他粗暴的行为。只是那动作上演时,心中还是会莫名抽动一番。明明,她对他也是付出过感情的啊。难道,自己的爱便是下贱可耻的么?
深宫一梦,万千红菱。
暧昧的空气渐渐被四周飘洒的花瓣吹散,徒有闻惯了的香气将情欲的味道化作虚无。魔君的手掌一张一合,脸上的表情亦从些许温存变为荡然无存。他冷冷地扫过床上绵软无力的女子,穿上衣袍便匆匆离去。
似乎,她只是他聊以慰藉的玩具罢了。
待魔君的身影全然不见,苍颜才敢将脚下的罗衾攥紧。她蜷缩着娇小的身躯,任由说不清的浑浊液体打湿全身。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
人间天上,烂银霞照通彻。
只可惜,这等美景她再没机会看到。抑或说,纵使明月就在眼前,亦不是那轮可以随时“照她还”的天上月了。
此等高洁脱俗之物,已不是这个被乱世污泥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