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
叶清仙望着周围紧闭的扇扇房门,心中阵阵凄凉。想来,定是东觉吩咐了各房丫鬟故意为之。彼此隔绝,连最后的寒暄也不愿问候。
这样也好,少了几分相见时难别亦难的苦楚。
宁衡默默摊开手中的神州地图,指尖轻轻在皇城附近留下淡淡的痕迹。剩下的,便是了。对于东觉上仙,他不知如何开口,亦不知从何说起。只愿自己能多些时刻伴她身侧,此生便足矣。之后的事,他不愿想,也不能想。
“走吧,去西洲。”
叶清仙收起眸间的哀色,挽起宁衡的手即刻消失在风平浪静的瑶海前。待佳人的香气渐渐散去,正宫的大门才复又推开。
右侧的梨树散尽芳菲,白色的花瓣垂垂落及男子的掌心,透着股淡淡的凉意。
“季春,又要过了么……”
东觉微微仰起头,温暖的日光折在他惺忪的眼中,波光潋滟。他抚了抚额间的几缕黑丝,恣意地抖掉素色长袍上沾染的梨花瓣。嘴角,不可言说的复杂弧度倏得弯上。他不知道,这种表面委托实则保护的暗心她是否能知晓。
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或许,自己就是苏仙口中那猥琐至极的人,妄图占据年轻貌美不谙世事的女子。可他舍不得,又放不下,只觉心里一阵空落落的。梨园深深,春发几许。纵有倾倒众生的傲人皮囊,亦锁不住正值青春的芳华。
“觉儿,你的朋友都走了吗?”
稳重的声音夹杂些许沙哑。东觉回了神,赶忙回过头将那老者扶起,眼中故意燃起愠怒的光亮。
“叔父,您身子还没好利索,怎么又出来了。”
傅宗玄轻轻拍了拍他的臂膀,眸中折出似慈父般宠溺的柔光。见东觉态度坚定,自己也只好随着他重新返回药香四溢的旧居。不知怎么,慌乱许久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也许是这瑶海傅家唯一的独苗终可担当大任,又或者是他早已将东觉视如己出。
“好好好,觉儿长大了,叔父都听觉儿的。”
东觉搀住他苍老的身子,眼眶微酸。曾几何时,他对叔父的记忆还是年少时一同切磋武艺的英武。岁月如刀,刀刀剜去人最在乎的事物。再回首,却只能叹一句物是人非。
一长一少,向着馀香满怀的深处缓缓走去。
***
如银毫般细密的雨丝透过青翠欲滴的树林,调皮地在叶清仙头上奏出各种各样的声音。淡淡的薄雾笼罩着天地,为即将到来的那座宫殿添上极为玄妙的一笔。
西洲是皇城附近的一块洲渚,是整座神州灵气最为充盈的仙家宝地。自人间天地初开时便是通向仙界的入口,只是仙魔之争后帝后二人大怒,一气之下将仙魔两界入口统统封闭。如今除了已有仙位的老人,初登仙位和未有仙位之人都需通过流家特定的试炼。
宁衡驻在细雨朦胧中,紧张忐忑溢于言表。犹记得,十年之前的试剑大会上自己大败流家独子流以渊。流长云暴跳如雷的怒状仍在眼前回荡,挥之不去。
此番前去,必定凶多吉少。
身旁的叶清仙似是看懂他的心事,她轻轻拍了他略微僵硬的肩膀,微微一笑。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宁衡点点头,只是眉眼间依旧添上几分不自在。毕竟,今非昔比。别人的十年都用来精进修为,自己的十年却只能在冰冷无光的宫殿里做一个傀儡。
绕过青林,宫殿的轮廓已愈发清晰。四周尽是弯弯绿水,远山碧黛。叶清仙透过朦胧的烟雾,一幕珠帘逶迤倾泻,两个侍卫模样的人卷帘而出,英气勃勃。
“大胆,你二人可知这是什么地方,竟敢擅自闯入?”
叶清仙忙俯下身行礼,身旁的宁衡照做,目光死死盯住脚下,丝毫不敢有半分越矩。他不是怕了那流家的势力,只是担心会妨碍到她登上仙界的时刻。若故意拖上三旬,自己气绝不说,只怕魔界亦会再生事端。到时天下大乱,黎民百姓又要受尽苦难。
“我是刚刚渡过天劫的叶上仙,身边的这位是我的朋友。我二人此番前来是想求流大人手中的仙棋一用,以此登上仙界。”
话音方落,刚刚还剑拔弩张的两名侍卫即刻换了脸色,笑脸相迎地开出一条道路。
“原来是叶上仙,失敬失敬。您快些进去吧,我家大人已在殿内等候多时了。”
如此轻松,就连一向乐观的叶清仙也起了疑心。她牵起宁衡微微发冷的手,目光不自然地瞟向头顶金碧辉煌的“流”字。
正红朱漆,古色古香之下竟悬上如此富丽堂皇之物,想来那流长云也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人物。叶清仙有些怅惘地摇了摇头,携着心绪不定的宁衡一并踏入不知是福是祸的流家大门。
“那护卫先前还是凶神恶煞的模样,怎么现下竟如此通情达理。我怕这里有诈,你多小心。”
宁衡稍稍用力握了握叶清仙的手,紧张的神情愈发严峻。她淡淡晃晃头,似乎心中早有定数。再难,能难得过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