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你们都没事。”
流以渊放下手中的玉笛,匆匆跑向紧紧相拥的二人,激动的神情溢于言表。叶清仙有些尴尬地推开刚刚归来的宁衡,眼中瞬间点上不可侵犯的怒火。
“流以渊,昔年确是我们有错在先,可你们流家也没必要这般为难吧!初登仙界,难道就要设立这等囚禁灵息的仙牢吗?”
流以渊显然被她突如其来的怒吼慑住,目光呆滞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身后的宁衡轻轻捏了捏叶清仙微微颤动的肩头,淡淡一笑。
“叶师妹,好在我们都安然无恙。此事,应当与流公子无关,不然这幻术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语罢,他指了指四周正在坍塌崩裂的空间,的灵光都被四周真实的景象包围吞噬,一点点堕入漫漫长夜,化作无人可知的粒粒尘埃。
叶清仙适才放松了紧绷的脸,愠怒的面色稍有缓和。只是那股难以凌驾的寒气,仍让流以渊不自觉地退避三舍。
夜阑人静,世间万物都倒入了各自的温柔乡中,做着千篇一律的美梦。而眼前默默伫立的三人,倒显得分外孤寂。似是被国度遗忘的逃难者,怀着难以想象的滔滔心事。
良久,青色加身的流以渊才轻轻道出一句。
“这里是西洲的流山附近,仙棋应该已经回到主殿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叶清仙微微点点头,她幻出两根红丝带将三人的手依次绑在一起,随后脚下一跃,周身即刻现出数道惹眼的霞光。香雾缭绕,丝光缕缕,宁衡和流以渊嗅得那光亮中清凉的雪梅香气,顿时心旷神怡,褪去的疲惫。迢迢长路,她三人不过弹指一挥间便返回到了烟雨依旧的流家大殿前。红丝带倏得化为两滚轻烟,稍纵即逝。
霎时,一股浓烈的焦味吸入叶清仙的口鼻,她来不及环顾四周发生的一切,连连背过身几声咳嗽。宁衡赶忙轻抚她的脊背,目光只轻轻一瞥。而那个身着青衣的男子,再无方才清淡安静的模样。他带着一脸惊愕和恐慌,缓缓靠向火光冲天的殿门。
包围整座西洲流家的,再不是那些多情温柔的烟雨。眼前,只有一片漫天横流的火海,卷着一个又一个疯狂的火浪,将丫鬟仆人们一一吞噬,连惨叫的声响都听不见。浸染乌烟的浓云降到金碧辉煌的地面上,尽是烧红的残渣焦炭。
“小心!”
方回过身的叶清仙一声惊叫,她赶忙伸出三尺白绫将满身火光的流以渊席卷过来,不断拍打他身上或大或小的窟窿。
“你不要命了吗?”
宁衡望着他身上一块块的血点,眉间微蹙。流以渊依旧是一副呆滞的神情,只是口中不断吐着流长云和其他不为所知的名字。叶清仙眸间的怒火全然消退,她看着地上可怜楚楚发丝凌乱的男子,心中无尽凄然。
这一路走来,无论是她还是身边的朋友,每一个人,似乎都在经历这种似曾相识家破人亡的场面。是天道所为,还是命运所归。叶清仙摇了摇头,细细嗅去空气中弥漫的焦气。
果不其然,熟悉的魔气一点点侵入她的心口,叶清仙赶忙双手合十,治愈的灵光从掌中升起,一点点遍及魔气侵染的地方,将黑色浑浊的气息一一驱散。
“应该是魔界的人来过了……”
话音方落,地上的男子突然像被魔灵附体般的狂躁,他挣开宁衡的手,拼命跑向火舌蔓延的大殿之中。
声音,确是回归最基本的人之常情。
“爹,您在哪?”
宁衡直起身,有些迟疑地看向身旁的叶清仙。云水宫待得久了,这魔气他一嗅便知,只是他担心,父亲也会身在其中。若是被宁震天发现他二人还有牵连,自己丢命是小,就怕连累了满是情意的她。
“叶……”
话还没出口,叶清仙便径自走向吞噬一切的源头。废墟之上,她懂得那种失去一切的。熊熊的火焰肆无忌惮地挥舞着长长的双臂,仿若所及之处皆是它们的领土。她迅速聚拢掌中的灵光,两道冰凌即刻向前方刺去,挡住了火舌进一步的侵蚀。无奈这火并不是一般的家用之物,沾染了魔气的阴火生生不息,永不熄灭。冰凌方盖住一些火气,另一团火苗又从不远处重新生起,势头愈发猛烈。
“该死!”
见状如是,叶清仙只得放弃以灵抵魔的方法,眼下最要紧的,是确保流以渊和仙棋的安全,同时看看这流家是否还存有活口。
宁衡仰起头长长一叹,脚下绕上两道水光,朝着叶清仙的方向缓缓走去。火光随着风儿飘得很高很高,红色的光涌动着猩红色的气息,为这茫茫夜色添上可怖又可恨的色彩。是时,繁星都灭了。
大殿内,七零八落的烛台香衾散了一地,残败的丝带血迹斑斑,朱红的台柱尽是火气侵蚀的痕迹。中央处,流以渊静静贴服在血泊之中的老者身上,面色惨白。他看着父亲满是割痕的双手,泪水一遍遍拍打在青衣之上。
死守这物,究竟是流家的福,还是流家的祸。
流以渊不解,但终究是明白了父亲先前的精心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