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好远,好远。
再回首时,叶清仙已看不到瑶海的边际,更不用说那深深梨园中静默伫立的清冷男子。宁衡和流以渊始终跟随其后,一步未落,却也一字未语。似乎他们都明白,这是于她的时间。
“此处空旷无人,灵气充沛,倒是召唤仙界之门的好地方。”
突然传来的声音着实使身后的二人微微一惊,片刻,手握仙棋的流以渊才稍稍回过神。他轻轻点点头,掌中现出金光四溢的龙棋。眼眸低垂之际,熟悉的画面又在眼前来回晃动,挥之不去。他赶忙将仙棋塞给身边的宁衡,故意背过身不去看它。
他怕,他怕再多一刻,不听话的眼泪又会流出。流以渊掏出怀中的玉笛,独自向远处走了两步,凭借温柔舒适的风吟,合奏出一曲天籁。
灼热的温度即刻在手心散开,宁衡望了望那故作潇洒的姿态,无奈浅笑。他转过身,面前的女子亦是忧心忡忡,容色无光。
“师妹,你还好吧。”
叶清仙摇摇头,她拾起他掌中的仙棋,明亮的流光重新在眸中闪起,似又看到重新燃起的缕缕希望。是时,她挽起宁衡略微发烫的手,嵌着梨涡的笑靥印在脸上。纵是春花秋月,也难与佳人一愉相匹敌。
宁衡看着那突然扬起的笑意,心中莫名一紧。他已不知有多久,没有看到这般纯真清澈。碧波荡漾,桃花相映,那是他一生中看过的最美的画面。
“以后,唤我仙儿吧。”
笑语盈盈,暗香依旧。宁衡除了木讷地点头,手只会慌乱地在衣上剐蹭,脸红心跳。待她渐渐远去向笛声靠去,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站在原地狠狠垂打自己的头,满脸懊恼。
宁衡呀宁衡,你真是个榆木脑袋!
“流公子,这仙棋可有什么需要注意之处吗?”
吹奏许久的流以渊缓缓将玉笛放下,目光始终不肯对上她手中的金光。他侧过身,背对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深呼了口气。
“别看我生在流家,但这仙棋我也是第一次见。爹……爹他从不会告诉我仙界之事,只管教我无忧无虑。从前待在仙山如此,待在流家亦是,我……”
言及伤心处,流以渊只觉如鲠在喉,身子像浮在水面上的活死人,沉不下,亦逃不脱。只能眼睁睁看着日升月落,感受身体一点点被寂寞啃噬的滋味。
见他如是,叶清仙不好再追问,双手幻出一本仙界的百科全书仔细翻阅。一时之间,四周灵光大盛。一页一页的书纸浸入天地之中,任凭周围的灵气聚拢包围,散着或清或浓的花草香味。她无心沉醉于这重重美景,只想赶快找出个结果。
指尖绕上如蝶飞舞的光圈,一篇篇搅动着浮于半空的白纸黑字,偶有插图讲解,却也都是无济于事。渐渐,她额间渗出微微的汗珠,衬着身下不自然地晃动,颇显焦急。
宁衡缓缓走到叶清仙身后,企图陪她一同寻找。身旁,突然响起一声低沉。
“别找了,不会有的。”
“为什么?”
叶清仙散去指尖的微光,有些迟疑地向始终背对的青衣男子走去。流以渊将玉笛放入怀中,猛然转过身,正对上那满是疑惑的目光。
“这百科全书不仅你一人能阅,凡是渡劫过的修行者都可拥有。若仙棋这等隐秘之事被一并写入,只怕流家早就万劫不复了。”
语罢,叶清仙有些怅然地将天书收起,掌中的仙棋依旧光芒四射,娇小精致。宁衡俯下身摸了摸她的脑袋,宠溺地柔光折射到她的脸上,微微泛红。
“那我们,岂不是没有办法了……”
话音未落,眼前的光亮忽然消失。她机警地抬起头,只见流以渊正持小刀在掌心处深深一划,汩汩鲜血浸沐在那棋上金龙的全身。还未来得及阻止,那仙棋陡然升入半空,原本四射的金光愈发耀眼。
此时,地上的男子微微一笑。他合上掌,从怀中掏出青色的帕子包在手心处。
“流家的禁制,或许只能由流家之人来解除。”
叶清仙仰头望向愈发耀眼的灼光,耳边的呼啸声如洪水猛兽般怒吼,震得她浑身疼痛。霎时,一股强烈的飓风将周遭的卷入其中,她发觉自己的身体再难受控,只得任凭风沙席卷,双眼双耳再看不到听不到人的回应。
片刻,惊啸的宁衡和失语的流以渊一并被卷入另一股风沙中,两股风沙相互交替,缓缓金龙大张的口中。
渐渐,这片草地再度恢复了沉静。空中金光大盛的仙棋褪了光泽,慢慢飘向不知所踪的远方,似是流家,亦或是下一个会成为流家的地方。
***
“唔……好痛。”
流以渊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只觉身下有一副硬邦邦的躯体被自己压住。背部传来阵阵温热,燥得他双颊微红,赶忙直起身子转头看去。
果然。
睁着双眼的宁衡一脸通红,难以形容的表情极其复杂。良久,待那双裹着帕子的手抚了自己千百遍,才稍稍有了人气。
“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