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诛,关中无事,隗嚣委宗族而从己;于斯时也,得一重臣如寇恂者,镇抚长安而安集之,为雒阳之根本,而都雒以弹压山东,光武即解体于河北,其能遽收河内、下河东而无所顾畏邪?赤眉已降之余,不能驰骋任志如践无人之境,必矣。
盖更始所任为大臣者,类皆群盗之长,贪长安之富盛,而藉口于复高帝之旧业以为廓清;其铮铮小异如朱鲔、刘嘉、鲍永之流,亦不胜盈廷訿之论;则塞颠当之户,耽燕雀之嬉,固其宜也。
光武得士于崛起之中而任之,既无盗贼之习气;及天下甫定,复不以任三公,而别用深识之士;虚建西都,而定宅雒阳,以靖东方之寇;皆惩更始之失而反其道。老子曰:“不善人,善人之资。一更始之失,光武之资也。”
六
匈奴之祸,至元、成之世而大息矣。东汉之初,因卢芳而大为中国害,非徒王莽之激之,抑更始挑之也。更始尸位于关中,赤眉横行于曹、濮,萧王异志于河北,公孙述割据于巴、蜀,斯时也,岂有德有威足以及匈奴;而轻以一介之使,循故事以求匈奴之顺己,召其侮而授之以嫚词,自取之矣。故严尤之谏,为王莽言也。
伐之不可,和之不能,夷狄焉知仁义,势而已矣。更始之势,曾莽之不若,而欲匈奴修呼韩邪之已事,不度德,不量力,贻数十年边关之祸。陈遵者,洵妄人也。易世而后,微窦宪、耿秉之矫矫,汉其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