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其土、与其人俱,当官则吏也,归里则乡曲也,刑罚科敛之加,非以其正,而乡人可报之于数十年之后,则惴惴焉一夫胜予,不肖之情戢焉,害亦有所惩矣。www.jingdianwx.me
夫王者合天下以为一家,揭猜疑以求民之莫而行士之志,法愈疏,闲愈正,不可欺者,一王之法,天理之公,人心之良也,而恃区区之禁制也乎?三代之隆也,士各仕于其国,而民益亲。亡汉之稗政,柰之何其效之!
五
呜呼!世愈移而士趋日异,亦恶知其所归哉!灵帝好文学之士,能为文赋者,待制鸿都门下,乐松等以显,而蔡邕露章谓其“游意篇章,聊代博弈”。甚贱之也。自
隋炀帝以迄于宋,千年而以此取士,贵重崇高,若天下之贤者,无踰于文赋之一途。汉所贱而隋、唐、宋所贵,士不得不贵焉;世之趋而日下,亦至此乎!
夫文赋亦非必为道之所贱也,其源始于楚骚,忠爱积而悱恻生,以摇荡性情而伸其隐志,君子所乐尚焉。流及于司马相如、扬雄,而讽谏亦行乎其间。
六代之衰,操觚者始取青妃白,移宫换羽,而为不实之华;然而雅郑相杂,其不诡于贞者,亦不绝于世。夫蔡邕者,亦尝从事矣,而斥之为优俳,将无过乎!
要而论之,乐而不淫,诽而不伤,丽而不荡;则涵泳性情而荡涤志气者,成德成材以后,满于中而鬯于外者之所为。而以之取士于始进,导幼学以浮华,内遗德行,外略经术,则以导天下之淫而有余。故邕可自为也,而不乐松等之辄为之,且以戒灵帝之以拔人才于不次也。
繇是言之,士趋亦何尝有异哉?上之用之也别耳。于是而王安石之经义,虽亦末耳,而不伤其本,庶几乎华实兼茂之道也。元祐革新法,而并此革之,过矣。
若王鏊、钱福之浅陿,陶望龄、汤宾尹之卑陋,则末流波靡,而非作者之凉也。经义者,非徒干禄之器也,士之所研精以极道者也。文赋者,非幼学之习也,志正学充,伤今思古,以待人之微喻者也。而志士崇业以单心,亦可于此而审所从矣。
六
论为子为臣之变,至于赵苞而无可言矣。何也?若苞者,无可为计,虽君子亦不能为之计也,无往而非通天之罪矣。以苞之死战,为能死于官守;苞与手刃其亲者均也,为此论者,无人之心。
以苞当求所以生母之方,不得已而降于鲜卑;分符为天子守邑,而北面臣虏,终身陷焉,亦不可谓有人之心也。故至于苞,而求不丧其心之道穷矣。此谁使之然哉?苞自处于穷以必丧其心。故曰无往而非通天之罪也。
为人子者,岂以口腹事亲乎?抑岂敢以己之荣施及其母为愉快乎?故子曰:“老者安之。”求所以安之之方,虽劳不辟,虽死不辍,而况于苞之安其母者甚易乎?
苞,东武城人也,所守则辽西也。母所居者,中国之乐土,苞所守者,鲜卑凭陵蹂践之郊也;胡为乎甫到官而即迎母以居柳城之绝塞哉?苞于此已不复有人之心矣。以口腹与?禽虫之爱也;以荣宠与?
市井之得金钱而借亲以侈华美者之情也。疆寇在肘腋之间,孤城处斗绝之地,奉衰老妇人以徼幸于锋镝之下,苞之罪通于天,奚待破贼以致母死之日邪?故曰:“正其本,万事理。”一念之不若,而成乎昏昧,母子并命于危城,苞虽死,其可以逭中心之刑辟哉?
或者其愚也,则君子弗获已而姑为之计,当羯贼出母示苞之日,自悔其迎母之咎,早伏剑以死,委战守之事于僚吏,母之存亡城之安危不计也,则犹可无余恶也。虽然,晚矣!苞死而母必不可得生,城必不可得存也。
七
蔡邕意气之士也,始而以危言召祸,终而以党贼逢诛,皆意气之为也。何言之?曰:合刑赏之大权于一人者,天子也;兼进贤退不肖之道,以密赞于坐论者,大臣也;而羣工异是。奸人之在君侧,弗容不击矣。击之而吾言用,奸人退,贤者之道自伸焉。
吾言不用,奸人且反噬于我,我躬不阅,而无容以累君子,使犹安焉,其犹有人乎君侧也。君子用而不任,弗容不为白其忠矣。白之而吾言用,君子进,奸人之势且沮焉。吾言不用,奸人不得以夺此与彼之名加之于我,而犹有所惮焉。
邕苟疾夫张颢、伟璋、赵玹、盖升之为国蠹也,则专其力以击之可耳。若以郭禧、桥玄、刘宠之忠而劝之以延访也,则抑述其德以赞君之敬礼已耳。而一章之中,抑彼伸此,若将取在廷之多士而惟其所更张者。为国谋邪?为君子谋邪?则抑其一往之意气以排异己而伸交好者之言耳,庸有听之者哉!
汉之末造,士论操命讨之权,口笔司荣枯之令,汝南、甘陵太学之风波一起,而成乎大乱。非奸人之陷之,实有以自致焉。同于我者为懿亲,异于我者为仇讐,唯意所持衡而气为之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