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之自命大矣,岂仅以此为祸福所不及而利用乎:邴原持清议,而宁戒之曰:“潛龙以不见成德。”
不见而德成,有密用也;区区当世之得失,其所矜而不忍责、略而不足论者也。白日之耀,非镫烛之光也。宁诚潛而有龙德矣,岂仅曰全身而已乎?
七
王允诛董卓,而无以处关东诸将,虽微李傕、郭氾,汉其能存乎?首谋诛卓者袁绍,是固有异志焉,而不可任者也。曹操独进荥阳,虽败而志可旌;孙坚首破卓而复东都,粪除宗庙,修治陵园,虽死而其子策可用也;急召而录其功以相辅于内,傕、氾失主而气夺,安敢侧目以视允乎?区区一宋翼、王弘,傕、氾且惮之,而不敢加害于允,而况操与策也。允之倚翼与弘,皆其所私者也,操与策非其所能用者也,而又以骄气乘之,不亡何待焉!
或曰:操非可倚以安者,允而召操,则与何进之召卓也何以异?此又非也。进不能诛宦官而倚卓,进客而卓主矣。允之诛卓,无假于操,而威大振;操虽奸,赏之以功,旌之以能,绥之以德,束之以法,操且熟计天下而思自处。故王芬之谋,刘虞之议,必规避之,而不敢以身为逆。当此之时,众未盛,威未张,允以谈笑灭贼之功临其上而驾御之,操抑岂敢蹈卓之覆轨乎?
策方少,英锐之气,诱掖之以建忠勋也尤易,而奚患召之为后害哉?允非其人也,智尽于密谋,而量不足以包英雄而驯扰之,加以骄逸,而忘无穷之隐祸,其周章失纪而死于逆臣,不能免矣。
东召孙、曹而西属凉州之兵于皇甫嵩,则二袁、刘表、公孙瓒不足以逞;二袁、刘表、公孙瓒不逞,而曹操亦无藉以启跋扈之心。天下可定也,况李傕、郭氾之区区者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