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之一是顺妃娘娘赏赐,余下皆是十六皇子明里暗里赠与。
若叫外人来瞧一瞧,恐会震惊这小小屋子的富贵华丽。
孟跃从前不在意,如今一瞧,一时竟想不起从前这屋子的模样。
十六皇子待她的好,从来都不止于言语间。顺妃这些年,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孟跃在凳上落座,给自己倒水,握着翠绿莹亮的杯子,才想起是官窑上贡的梅子青。
当时在偏殿,她夸了一句这颜色雅致,十六皇子就将一整套茶具与她了。
孟跃握紧杯子,温水下肚,心喉泛凉。
她甩了甩头,熄了香炉,打开窗户透气,屋外热浪兜头而来。她遂关了窗,随意从黄花梨木柜里拣了一本游记翻看。
“嘭嘭——”
屋门敲响,十六皇子脆生生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孟跃:………
孟跃犹豫片刻,还是打开门,十六皇子拿着书,“跃跃,我有一处不明,你给我讲讲。”
他边说话边往屋里走,孟跃道:“殿下派人唤奴婢一声就好,何必来这狭窄小屋。”
“屋小聚气,养人。”十六皇子在凳子落座,小全子跟在他身后,呈上茶点。
“跃跃快来尝尝,小厨房刚做好的蜜煎雕花和软酪,配着碧螺春正正好解腻。”十六皇子招呼着。环视一圈,又朝孟跃改口道:“不过屋子太小也不好,我那儿偏殿大,不若跃跃住过来,咱俩时时都说着话,省得来回跑。”
孟跃摇头,再一次拒绝。
十六皇子虽然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把自己哄好。
待他年满十五,出宫开府就可以说亲了。
十六皇子端茶小抿,借茶具遮掩,偷偷瞧着孟跃,见孟跃回望又慌忙垂下眼,耳根泛起一抹薄红。
孟跃吃着香甜软酪,舌根发苦。
暮色四合,十六皇子依依不舍回了偏殿。
小全子打趣:“殿下何必急于一时,往后您与悦儿姑娘有的是时间。”
十六皇子哼了哼,虽未言语,但眉眼舒展。
一夜辗转反侧,孟跃掐着点起身,随同十六皇子去上书房,意外听得一件事。
今岁秋猎,由太子操持此事。
皇家狩猎兼具军士演习。天子将此事交与太子,显然有意在诸方势力中抬举太子。
随着越来越多的皇子长成入朝,尽管上书房的大学士们“用心良苦”,有意教导皇子们温良恭俭让,奈何权势诱人心。太子的地位一日赛一日受到威胁。
屋内的皇子们对此不甚在意,十五皇子兴致勃勃,摩拳擦掌,渴望在秋猎上一战成名,为自己这么多年在上书房磕磕绊绊的念书时光,落上一个高光结尾。
十六皇子单手托腮,眼神放空,不知在思索什么,十七皇子嫌十五皇子聒噪,出了屋门。
其他小皇子围在十五皇子身边,叽叽喳喳像只小麻雀,吵闹又捧场。
这七年,承元帝的后宫又添四子三女,宫里热闹不减当年。
孟跃收回目光,休息时间结束,大学士继续讲课。
两日后,殿中省派人往各宫送了消息,妃位及以上宫妃,十周岁及以上年岁的皇子公主皆在秋猎随行名单上。
成年皇子中,唯六皇子留守京中。
顺妃得了消息,喜不自禁,忙不迭为皇儿添置随行装备,十六皇子也忙活不已。
他在等身铜镜前,比划自己的骑装,珠玉佩饰,连发带颜色也十分在意。
小全子乐呵呵候在一旁,夸道:“殿下天人之姿,金尊玉贵,任何华衣都不及你半分风采。”
十六皇子睨他一眼,忽而道:“你可知你跟跃跃的区别在何处?”
小全子挠了挠后脖子:“奴才井底之蛙,哪敢跟悦儿姑娘并提。”
十六皇子无视他自贬的话,放下手中玉环,淡淡道:“跃跃从不说漂亮话,每每出口,言之有物。”
小全子连连应是,心中腹诽,整个春和宫,没有人比悦儿姑娘更会说漂亮话了。
他眼尖,瞥见一抹草青色裙摆:“悦儿姑娘来了。”
孟跃抿了抿唇,朝里走。十六皇子兴冲冲询问她意见,孟跃望了十六皇子一眼,那眼神太深,十六皇子没来由心慌,下意识握住孟跃的手,轻声唤:“跃跃?”
孟跃抽出手,从衣挂上挑了赤锦,湖蓝,鹅黄三色骑装,她偏头对十六皇子道:“赤色张扬,湖蓝稳重,鹅黄活泼,都衬殿下。”
“玉饰呢?”十六皇子转移注意力,也跟着配选。
偏殿内声音不绝。
转眼,到了出发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