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纪希颐正要说什么,卧室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拖鞋声,接着又有把苍老的男声传来:“我这腿也没事儿,主要是大晴子得专心新的工作,以后等你这边上手了,我们再来住住。”
老太太忙放下碗去搀扶,“哎哟,不是让你躺着嘛。”
纪希颐站起身,准备去厨房给父亲拿碗,转身的瞬间觉得他白头发又多了。
“你爸这腿,我是真恨啊!”老太太扶着老伴儿坐下来,“大晴子,这要是在,在里面被人打成这样,国家赔吗?”
“我说你这老太婆!说这个干嘛??”纪老爷子喝止她。
“我这不就是闲谈嘛,想起来我就恨啊,原本多结实一人啊……”
“原本!原本!原本的事有什么好说的,原本我还正部级呢!”
嘭!——纪希颐将碗重重放在桌子上,“咱不提以前那些事,成吗?我去上班了。”
纪希颐转身,眼圈红了,“原本的事”已经和“纪晴”这个名字,一同被她埋在了土里,只是每次经过时,都会心脏一缩。
周六,这一觉利曼珊睡到了中午。
昨日马不停蹄地从纽约飞回来,下午在麦迪逊办公室,从四点谈到了六点,晚上又和媒体的朋友吃了晚餐。
她很累,累到将所有通讯设备都静了音,任性地睡个懒觉。
以至于醒来后看到一串联邦监狱打来的电话时,大脑一时转动不了。她坐起身,找到语音信箱的第一则:
“您好,萨曼莎……利小姐,我是联邦监狱的盖里·怀特,我们打这个电话是想通知您,您的父亲卡尔·冯·布朗刚刚在狱中实施自杀……”
留言背景声很杂,夹着脚步声,到这里竟断了一下,利曼珊走下床站在了地上。
留言又继续:
“我们联系了急救,如果你听到这则留言请拨打……”
再翻到下一则留言,是二十分钟后的:
“萨曼莎·利小姐,还是联邦监狱的盖里·怀特,我们刚刚从直升机上下来,到达c城纪念医院,您的父亲仍未脱离危险……”
利曼珊将电话打过去,那端很快接了:“利小姐?”
“是我,您好怀特警官,很抱歉……”
“利小姐,请您用最快的速度赶来纪念医院,您的父亲正在抢救中。”
“好。”
利曼珊的车在街头横冲直撞,原本看到监狱打来的电话,她的第一个念头是他又越狱了。
过去的五年,他曾试图三次越狱,并在最后一次成功了,但很快被抓到。
第一次,他用床单扎成绳子试图爬出去。
第二次,他用两把勺子,每天锲而不舍地挖,在墙上挖出了半米深的隧道。
第三次,也是他成功的一次,在做完一天工后,他将自己打包进即将运出去的废纸堆中,还在箱子里设计了呼吸管道,确保不会窒息而亡。逃出去后,他抢了辆车,在试图越过美加边境时被捕……
利曼珊曾问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他说,反正不会在监狱里待到老死。他被判的是终生监禁。
利曼珊将车停在医院门口时想,确实,他不想待到老死,他想自己掌控生死。
跑到手术等候区的时候,四五个狱警及相关工作人员都在,其中一人看到他,走上前来。
利曼珊看着他,自己却没敢挪动脚步,只见那人走近,脸上是将要安慰人的克制的同情:“利小姐,我就是盖里·怀特,很抱歉通知您,您的父亲,卡尔·冯·布朗先生,已于五分钟前被宣布抢救无效……死亡。”
利曼珊看着他,没说出话来。
“您可以进去看看他。”
利曼珊这才眨了下眼睛,“他是用什么方式……?”
“呃,您知道,基于您父亲的前科,我们对送进他房间的东西都会进行特别审查,他的床单被褥采用的是不受力的材质,他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挖掘的硬质物品,做工时也有专门的狱警看着他……但他的智商确实高于常人。”
“这一次是用了什么新花样?”
“前几天他提出视力老花得严重,申请要一枚放大镜看报纸,他的视力确实存在老花问题,于是我们送进去了一枚放大镜,且镜面都是硅胶材质,我们已经很小心了,”盖里说到这儿摇了摇头,“你可能无法相信,今天早晨太阳很好,他利用放大镜的凸透镜聚集光线,燃起了报纸、被褥,以达到自焚的目的……火警响起来后,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现场实施救援……”
利曼珊拧着眉想了想,指了指手术室,“他在这里面吗?”
“是的,跟我来。”
门关上了,房间里一片死寂,抢救设备还没撤下,利曼珊看着那些仪器,再将目光转向手术床上被深绿色床